【此心向云泥】第二十六章:风雪夜归,狐心初炙
第二十六章:风雪夜归,狐心初炙
朔方城,承峰的将军府邸。
朔风卷着碎雪, 无情地抽打着这座边塞重镇的青砖高墙。府邸内,更是被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和凝重所笼罩,与数日前刚刚结束的那场惨烈战斗遥相呼应。
日前,承峰护送昏迷不醒的阿凌回到自己的府邸,他将自己府邸内最僻静、守卫最森严的一处跨院清空,作为阿凌的疗伤之地,并只允许他自己和他麾下那位最信任、医术最高明的老军医出入。他知道,阿凌的女儿身秘密,是比她伤势本身更需要严防死守的要害。
然而,老军医检查后,脸色却极为难看。伤口太深,伤及肺腑,更麻烦的是,伤口处隐隐发黑,竟还带有某种罕见的、能迅速侵蚀生机的奇毒!军中常备的解毒药和伤药都效果甚微,阿凌的脉象越来越弱,始终昏迷不醒。承峰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危急关头,深夜,一辆装饰华美却在风雪中疾驰的马车,不顾城门宵禁,硬是亮出了一块神秘令牌,闯入了朔方城,直奔承峰府邸而来。
车内,玉离一身风尘,往日里纤尘不染的衣袍也沾染了些许尘土。自从收到阿凌重伤的秘密消息,他便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冷静。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滔天怒火与极致恐惧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他强行“请”上了军医慧娘(他知道慧娘是少数知晓阿凌秘密且医术高明的人),又带上数种顶级仙家丹药和灵草,便一刻不停地驱车赶往朔方城。
马车内,慧娘也被这阵仗惊得不轻。她只知道半夜被一个自称“玉公子”的、俊美得不像真人的贵客近乎“绑架”般地带上马车,说是凌将军重伤垂危,急需她救治 。看着玉离那张因为极度焦虑而显得异常冰冷、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戾气的脸庞,她心中对这位早已在雁门关传得神乎其神的“将军府贵客”充满了疑惑。
玉离紧抿着薄唇,眼神阴沉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雪景,陷入沉思中,车内安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他才收回思绪,转头看向慧娘,那双黑金色的眼眸深处翻滚着令人心悸的暗流。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低沉地说道:
“慧娘,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清楚凌将军的秘密。”
慧娘心中一惊!他竟然知道?!
玉离看着慧娘震惊的表情,并未在意,继续说道:“现在,只有你能救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她活着!”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慌 。
慧娘看着玉离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决绝,心中了然。看来……这位神秘莫测的玉公子,与将军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 。
马车很快抵达了承峰府邸。慧娘亮明身份,立刻被焦急等候的亲兵带往阿凌养伤的院落。玉离紧随其后,却在院门口被两名手持长戟的亲兵拦了下来。
“来者止步!右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亲兵语气坚决。
“让开!”玉离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平日的耐心?他眼中寒光一闪,便要强闯!
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承峰恰好看到这一幕。他见一个衣着华丽、容貌惹眼得不像话的陌生男子竟想硬闯阿凌的疗伤重地,顿时怒从心起!他早已下令清场,严防死守,绝不能让阿凌的秘密有半分泄露的风险!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军事重地?!”承峰厉喝一声,身形一动,便如猛虎下山般,伸手疾探,一把抓住了玉离的肩膀,试图将他强行拦在院外!
承峰自幼习武,又久经沙场,这一抓力道沉稳,迅猛异常。然而,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敌意的肢体接触一阻,玉离本就因阿凌伤势而焦躁不安的心绪瞬间被点燃!他对这个对自己动手动脚、还挡着他去路的陌生男人没有半分耐心!
几乎是在被抓住的瞬间,玉离眼神一厉,反手一格,动作快如闪电,竟是毫不犹豫地直接还手! 承峰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力道如此之强,手臂一麻,竟被震得退了半步!
不等承峰站稳,玉离已欺身而上,掌风凌厉,直逼承峰面门!承峰心中大骇,连忙侧身闪避,同时挥拳格挡。两人就在这狭窄的院门口,兔起鹘落般,瞬间过了数招!承峰竟明显感觉自己落入了下风!
“你到底是谁?!”承峰在格挡开玉离又一记刁钻的指风后,再次怒声质问,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警惕。
玉离此刻脸色极为难看,被一个实力远不如自己的凡人缠住,还耽误了他去看阿凌的时间,心中的不耐与怒火交织,他冷冷地瞥了承峰一眼,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被打扰的不悦:
“与你何干?!”说罢,他身形一晃,便要绕过承峰,再次冲向内院。
眼看两人就要再次缠斗在一起,内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慧娘沉着脸走了出来,厉声制止道:
“都住手!将军正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在这里吵闹什么?!”
慧娘的出现,总算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承峰见是慧娘,连忙收手,焦急地问道:“慧娘!阿凌怎么样了?!”
慧娘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情况很不好。伤口太深,而且……中了奇毒,正在迅速侵蚀生机。军中药物都试过了,效果甚微……”
听到这话,承峰和玉离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过……”慧娘话锋一转,看向玉离,“幸好玉公子及时赶到,还带来了这些……”她扬了扬手中几个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玉瓶,“这些似乎是品级极高的灵药和解毒仙草,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她又看了一眼玉离,补充道,“玉离公子是将军府的贵客,也是阿凌将军的故人,并非歹人。承将军不必多虑。”
承峰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但看向玉离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审视和戒备。
“慧娘,那……阿凌她……”承峰急切地问。
“我需要立刻为将军施针解毒,配合这些灵药,希望能压制住毒性。”慧娘说完,又看了一眼玉离,语气郑重,“这段时间,绝不能有任何人打扰!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说罢,便转身匆匆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房门紧闭,隔绝了内外。承峰和玉离,这两个身份、立场截然不同,却同样心系着屋内之人安危的男人,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同在火上煎熬。
承峰虽然心急如焚,但军务缠身,很快便有亲兵前来禀报要事。他只得暂时离开,临走前严令亲兵守好院落,若阿凌情况有变,立刻通知他 。
而玉离,则一步也未曾离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而陌生的……恐惧与无助。他活了千年,看淡了生死,可当那个总是倔强地、鲜活地、甚至有些碍眼地闯入他视线的身影,如今了无生气地躺在里面,命悬一线时,他才发现,原来……那颗早已冰封的心,早已慢慢的起了变化。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阿凌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初见时那警惕疏离的眼神,她谈及绝影时难得的温柔,她在练武场上明媚如骄阳的眼神,她在筵席上被围攻劝酒时的不耐与隐忍,她在灯下伏案疾书的专注侧影,甚至……是除夕夜厨房里,她做出那“惨不忍睹”饭菜时理直气壮的样子……英勇的一面,固执的一面,温柔的一面,警惕的一面,沉默的一面,感慨的一面……每一面,都如此清晰,挥之不去。
玉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 为何在听到她重伤的消息后,心会像被悬在半空中一样,坠不下来?为何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彻夜驾车带着慧娘来到她身边? 他不懂。这种陌生的、强烈的情感,让他感到恐慌,却又……无法抗拒。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而煎熬。
期间,承峰处理完军务,又匆匆赶来探望过几次。每次看到玉离依旧像门神一样守在帐外,一步未离, 脸上总会闪过一丝意外。他虽然依旧不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但对方这份显而易见的担忧与执着,却又让他无法完全恶语相向。他甚至破天荒地吩咐亲兵给玉离送来了些吃食。
玉离没什么胃口, 看着那些粗糙的军中食物,更是真的吃不惯,便挥手让亲兵拿走了。
承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容貌气质皆非凡俗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好奇。阿凌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人。他到底是谁?和阿凌……又是什么关系?
就这样,在两人各自复杂的心绪和焦灼的等待中,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
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时,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慧娘走了出来,脸上虽然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阿凌她怎么样?!”承峰和玉离几乎是同时冲上前去,异口同声地问道。
“毒性暂时压制住了。”慧娘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好消息,“将军的意志力很强,配合灵药的效力,总算是……挺过了最危险的时候。醒是醒过来了,但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听到这个消息,玉离那颗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
“太好了!太好了!”承峰激动不已,连连道谢。
玉离定了定神,立刻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问道:“她何时能移动?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回雁门关?”在他看来,此地环境简陋,人多眼杂,绝非养伤之地,更不利于保守阿凌的秘密。必须尽快带她回去!
承峰闻言,立刻皱眉反对:“不行!阿凌伤势这么重,怎能轻易移动?必须等她伤好再说!”
“雁门关的条件比这里更好。”玉离毫不退让,语气冰冷,“她身份特殊,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风险。而且后续疗伤药物,需要更合适的环境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你……”承峰被玉离话中那句“身份特殊”以及后面毫不掩饰的暗示惊得心头剧震! 他猛地看向玉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更深的警惕。他怎么会知道?!阿凌最大的秘密,除了他和老将军、慧娘之外,绝无第四人知晓!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竟然也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尽管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对玉离的怀疑和忌惮达到了顶点,但承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审视玉离话语中的逻辑。他不得不承认, 抛开这个人的身份不谈,玉离说的有道理。阿凌的身份确实是最大的隐患, 此地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见承峰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立刻反驳,玉离不再理会他内心的波澜,直接看向慧娘:“慧娘,你说,以她的伤势,何时可以启程?”
慧娘沉吟片刻:“将军背部的伤口最重,虽然用了最好的伤药,但至少也要等伤口初步结痂,不再有崩裂的风险才行。依我看……最快也要三到五天。”
“好,那就五天后。”玉离立刻拍板,“这五天,你务必让她恢复到能够承受马车颠簸的程度。”
承峰见状,知道无法再阻止,只得默认。但他对玉离的身份和动机,疑虑更深。他找了个机会,将玉离单独叫到一旁。
“玉公子,”承峰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军人的直接和警惕,“你究竟是何人?与阿凌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对她的事如此上心?”
玉离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正气、眼神锐利的年轻将军,感受着他对阿凌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保护欲,心中那股莫名的嫉妒感再次升起。但他并未发作,只是淡淡地回答:“我是谁不重要。你知道,我是她的故人,就够了。”
他顿了顿,虽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还是带有挑衅的反问道:“那你又是她的什么人?”
承峰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铿锵有力,“我是承峰,她的挚友,在战场上可以互相交付后背,一同出生入死的人!”
一同出生入死的人……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了玉离心上。他看着承峰脸上那份理所当然的亲近与信任,心中那股莫名的嫉妒感再次翻涌。他活了千年,从未与谁有过这般经历……而这个凡人,却拥有了他不曾拥有的、与阿凌之间的深厚羁绊。
谈话间的火药味十足。 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绪,两人达成了协议: 等三日后,若阿凌伤势允许,便由玉离护送她返回雁门关。在此期间,由承峰负责此地的守密和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阿凌的状况时好时坏,醒来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因为背部有伤,只能趴着躺着。慧娘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玉离带来的那些仙家灵药也确实神效非凡,她的气色在一天天好转 。
承峰每日都会抽空来看望她。阿凌在清醒的时候,心里依旧惦记着战事。承峰便捡些重要的军情简略地告知她,告诉她敌军已被击退,他即将奉老将军之命,率部加入主力大军,继续清剿残敌,让她安心养伤 。阿凌又仔细询问了她麾下骑兵的伤亡情况,得知牺牲了近千人时,她沉默了许久,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哀伤。她又一一嘱咐承峰务必妥善处理牺牲将士的抚恤和家属慰问事宜 。承峰一一应下,看着她虚弱却依旧强撑着交代后事的样子,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心疼,也再三叮嘱她好好养伤,不必挂心。阿凌最后看着这位情同手足的伙伴,只低低地说了一句:“承峰,你也……多加小心。”
玉离也被慧娘允许,探望了阿凌几次。只是,每次走进那个弥漫着药味和血腥气的房间,看到那个平日里如同劲松般挺拔的身影,此刻却虚弱地趴伏在榻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玉离总是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和……不知所措 。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阿凌偶尔睁开眼看到他,似乎想开口说话,玉离却总是会立刻阻止她,让她好好休息,不要费神 。然后,他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慧娘为她喂药,看着她蹙紧的眉头和隐忍的痛苦表情。
在他的印象中,阿凌永远是那个坚强的、倔强的、如同出鞘利剑般英勇无畏的凌将军。他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如此脆弱、如此需要被呵护的一面。他不习惯,甚至……有些不舍得看到她这个样子。他觉得,阿凌就应该是耀眼的,是充满生命力的,是像阳光一样,无所畏惧地照亮一切的。他心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让她远离所有风雨、所有伤痛,让她永远那么耀眼。
五日后,阿凌背部的伤口终于初步结痂,慧娘确认她已经可以承受路途的颠簸。回雁门关的时候到了。
承峰亲自来送行。他看着气色好了许多、但依旧虚弱的阿凌,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担忧。“阿凌,此去路途遥远,你务必……好好保重自己。”他有些笨拙地叮嘱道,这似乎是他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关怀了 。
“你也是。”阿凌看着这位情同手足的伙伴,点了点头,“战场凶险,万事小心。待我……伤好之后,我们再并肩作战。”
玉离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之间那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和牵挂,心中那股熟悉的、名为嫉妒的情绪又开始作祟。他实在看不惯这一幕,直接上前,打断了他们之间那依依不舍的氛围,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搀扶住阿凌的胳膊,将她稳稳地扶上了早已备好的、内里铺满了厚厚软垫和皮毛的舒适马车。
承峰看着玉离那自然而然的亲昵动作,又看了看阿凌并未拒绝的神情,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似乎也得到了解答。他默默地后退一步,对着马车里的阿凌重重抱拳:“保重!”
阿凌隔着车窗,也对他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启动,离开了朔方城,踏上了返回雁门关的漫长而颠簸的路途。车厢内虽然铺设了厚厚的软垫和裘皮,但行进间依旧免不了摇晃。
阿凌毕竟伤势未愈,又连日殚精竭虑、心神俱疲,马车行出没多久,便在有规律的摇晃中,抵不住沉沉倦意,靠在铺着软垫的车壁上睡了过去。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苍白的脸上褪去了平日的锐利和警惕,只剩下全然的疲惫和无防备的宁静。
玉离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车身时不时地随着路面的不平而晃动,靠在车壁上的阿凌的头,也随之被那坚硬的厢壁一下下地磕碰着。睡梦中的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份不适,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 脸上露出一丝无意识的、浅浅的痛苦神情。
玉离看到这一幕,那双总是带着淡漠或审视的黑金色眼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心疼。
他默默地、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将身子往阿凌那边挪了挪,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并非直接触碰,而是用一种极其轻柔的气劲——在下一次马车颠簸、阿凌的头即将再次撞向车壁的瞬间,极其轻柔地、恰到好处地,将她的头引导向了自己的方向。
阿凌的头便顺势、自然而然地,轻轻靠在了玉离的肩膀上。
他宽厚的肩膀异常的稳定而温暖。阿凌似乎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份不同于冰冷车壁的支撑与舒适,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在睡梦中不自觉地舒展开来,甚至还无意识地往他肩窝里蹭了蹭,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变得更加平稳而绵长。
玉离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混合着淡淡血腥味和草药味的独特气息,感受到她均匀平稳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温热和柔软,透过衣料传递过来,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微微低下头,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安详的睡颜。他甚至能数清她长长的、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的睫毛。
这一次,他没有再动。他就那样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姿势,任由阿凌将他的肩膀当作了临时的枕头,任由这份突如其来的、属于凡人的重量和温度,将他包裹。
马车继续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地前行。车厢内,却仿佛隔绝了外界的颠簸与寒冷,只剩下阿凌均匀安稳的呼吸声,和他自己那有些失序、却又奇异地平静下来的心跳声。
这一睡,便是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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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ing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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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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