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万高考志愿咨询费，挡住了谁的梦？

微信公众号：真故研究室

撰文 | 杨   梅

编辑 | 龚   正

2025年，全国一共有1335万人参加高考，其中一半以上为县域考生。在志愿填报这个第二战场上，这700多万人成了沉默的大多数。当城市中产家庭的父母，花费万元购买“张雪峰”们的天价服务、为孩子规划“冲清北、保985”的策略时，这700多万人中有些连“双一流”高校名单都未曾清晰知晓，对“专业就业前景”等概念更是模糊不清。

这并非源于懈怠，而是资源稀缺下视野的天然局限。教育公平不仅是分数线的较量，更是一个个家庭在信息获取能力、资源人脉与社会资本储备上的暗战。它无形，却更加深刻地将人分流。为破解这个困局，一直充当资源与信息平权角色的AI，作为一种解决方案，被有识者拱上了前台。

  #01 
沉默的700万人
6月9日，桂林。

女孩刘燕在高考结束后，用一根扁担挑起棉被和课本，步行走出校园。这一画面，感动了全网。

刘燕出生于广西省灌阳县新街镇，母亲务农，父亲常年外出打工，家境不算富裕。刘燕大学想读教育专业，未来当老师。

但网友们在看到她的视频采访后，纷纷表达了担心：教育专业属于教育学科研究领域，毕业后很可能无缘教师编。

图 | 不少乡镇考生像刘燕一样对志愿填报存在认知误差

距灌阳县600多公里的湖南省湘西永顺县，全韵熙是该县第一中学成绩最拔尖的学生之一，模考中进入过全省前100。

和刘燕一样，全韵熙正处于高考填报志愿的关键期。受限于家庭信息孤岛，出身农村的她没有目标。家长和老师给她的建议是学法律，但全韵熙并不知道法律到底是学什么，自己的分数能报哪个学校。

图 | “学霸”全韵熙不了解法律专业到底学什么

刘燕与全韵熙们的境遇，映射出高考志愿填报中一个系统性困境——信息不平等。中国共有七千多所县域高中，每年的高考生中一半以上是县域考生，在填报志愿这一关卡，他们大都只能依赖有限的官方渠道和亲友支招。而这700多万人，才是中国高考生的基本盘。

湖南永顺县一中的高三班主任刘德安老师，带过多届高考生。在他看来，信息闭塞、资源匮乏，让许多偏远地区家庭在关乎子女命运的高考志愿填报中处于明显劣势。

“我们那儿，没有张雪峰，也请不起张雪峰。”刘德安老师说。

高考政策解读专家娄雷，从业十几年，与数以万计的高三学生和家长进行过面对面接触。对志愿填报过程中的城乡差异，娄雷体感颇深。他观察到，在城市，参加高考政策说明会的大多是家长，而到了农村，参加者几乎都是学生。娄雷问过原因，得到的答案是：“农村的家长听不懂”。

填报志愿，会涉及到海量碎片化信息，诸如专业组平行志愿、院校投档线差等，这对农村家长如同天书。另外，2025年全国有29个省实行新高考，参加新高考的考生占比98%，但各省规则差异大、填报方式多（如“院校+专业”与“院校+专业组”模式并存），且每年自主报考填报的时间只有约100个小时，天然存在门槛。

家长和考生，要想在短时间内读懂复杂的录取规则，了解上百所目标院校的办学特色与专业优势，是个复杂度极高的任务。

显然，传统解决高考填报志愿信息不对等的方法存在局限，需要找到一条低成本、且能高质量解决问题的新路。

#02
帮考生抹平信息鸿沟的人
6月，杭州，阿里巴巴西溪园区。

码农陈鸣和杨辰已经在夸克高考项目组，连轴转到第三个月。每年从4月初到6月末，他俩的所有精力都要放进这个有“限定期限”的组里，为了同一件事情彻夜爆肝——夸克高考，为千里之外的刘燕们抹平高考志愿填报的信息差。

组里，这样的码农同学还有一百多名。每年，他们为了这个项目，从不同工作地赶往杭州。

图 | 夸克高考技术团队部分成员

夸克高考这个产品诞生于2019年。团队发现，很多高考生一到填报志愿时，都会在夸克上搜索各大学信息，做决策参考。蜂拥而来的流量让夸克上下有点意外。后来原因探明，高考生们自发用上夸克的一大理由是，界面干净没有广告干扰，且免费。

需求来了就要服务，这成了夸克以一款互联网产品，走入高考志愿信息服务赛道的契机。

用AI技术来帮助高考生填报志愿，是一条有别于以往付费咨询服务的全新思路。杨辰用一句大白话来解释，“就是要让小镇青年，也能拥有一个自己的高考规划师。”

而要让一个AI系统能帮全国上千万考生们“算起来”，第一道门槛是“系统自身要先吃下海量数据”，才能进行深度学习、给出参考建议。

具体到分工，陈鸣的工作，是给AI“投喂数据”。他要解决夸克系统内，高考数据从无到有的问题。杨辰解决的是“数据验证”，确保这些数据“从有到好”。这并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图 | 每年的高考，对夸克都是一次检验技术底力的“大考”

这些数据包括全国近3000所高校的招生计划，往年的录取分数，还有招生的要求、学制、学费等。

在陈鸣做数据化之前，它们基本上都印在《填报志愿指南》这样的纸质书上，考生们称之为“大本”，几百页内容，100小时内全部看完足以让人眼花。还有不少数据，以“孤岛”的形式，沉淀在各个省市的教育考试院里、学校的官网上，它们并不彼此开放，存在信息壁垒，所以在市场上也滋生了一群人靠“交易数据”谋利。

信息的不对等，对每一个填报志愿的考生而言，都是挑战。陈鸣是福建人，2008年参加高考，后来就读于成都的电子科技大学。杨辰是广东人，2012年被中山大学软件学院录取。

他俩当年报考学校时，参考意见基本上来自老师、熟人以及家中权威的长辈。

现在成为码农，陈鸣认为“完全凭借的是不正确的理解”，幸好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而这样的幸运，不是每个考生都能拥有。不少考生，都因为没填好志愿，导致滑档。

数据对AI参谋填报志愿来言十足重要。在陈鸣和杨辰看来，这些数据的完整性和准确性，直接决定了考生的未来，信息越完整，考生们做出的决策就更精准。也只有准确，才能让夸克以“信赖”立足于用户。

为此，陈鸣和杨辰一守一攻。打个比方，陈鸣把着第一道关，他和团队设计了一套能够让数据自我检查和校验的程序，用技术手段对数据进行清洗。交上数据产品之后，杨辰再来做第二道闸口，会像质检部门一样，采取各种方法来验证陈鸣输入的数据是否准确。这背后考验细心、耐心与责任心。

光是大本，陈鸣和团队就集齐了市面上最近5年所有的数据，它们来自34个不同的省份，共170本。经过一张张手动扫描后，被转录成数据汇总到陈鸣这里。这里面包含大量需要人工校验的部分，比如像葡萄酒专业被识别为了葡葡酒，专业代码6O变成了60，都需要逐条核对。另外，还有每年数百个教育行政管理部门网站、34省市官方政策文件、2000+院校招生简章、各专业培养方案。这些全部被收录进夸克的高考知识库。

杨辰还负责另一个工作，确保系统运营的稳定性。去年高考分数出来后，考生纷纷刷新志愿填报，一秒之内涌入数万个请求，比前一年同比增长30%。如果系统崩掉，考生的电脑就会出现“白屏”。

有了陈鸣和杨辰的工作打基础，接下来就该吴亚洲上场了。吴亚洲在高考组里负责“志愿推荐算法”，帮考生基于分数“算出”参考意见：你的分数能上什么学校和专业，并形成一张可视化的“冲、稳、保”榜单。

吴亚洲的推荐算法，分为概率算法和推荐算法两种。概率算法解决“给考生一个更准的推荐答案”，推荐算法则为考生提供更加个性化的服务。

比如浙江考生更愿意在浙江本地上学；其他地区高分考生更愿意上985、211这样的大学；相对中分段或低分段的考生，吴亚洲们会思考，能否推荐一些薪资更高、未来就业成绩更好的大学。

吴亚洲认为，AI不是为了给出标准答案，而是帮助考生理解每种选择的利与弊。比如，同样是600分的两个考生，是“院校优先”、“专业优先”还是“城市优先”，会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而这背后是，每个考生之间对未来规划以及就读城市，都有差异化需求。

做好这份工作，就要读懂需求。为此，已经毕业十几年的吴亚洲，不仅读起大本，还成了张雪峰等高考名师的忠实听众。几年下来，吴亚洲对选哪个专业能进国家电网或者三桶油，谙熟于胸，成了亲友眼中的“志愿专家”。

#03
人人都用得起的AI张雪峰
一般情况下，数据、算法和算力这三个要素齐备了，就具备了打造垂类模型的前提。

这项工作之前李梁干了三年。李梁2021年进入项目组，是团队的老大哥，陈鸣手中的数据原料，吴亚洲的算法训练成果，最后都会汇总给他，然后生成志愿填报的相关产品。夸克高考最核心的版块之一“智能选志愿”，就出自他手。

去年，李梁的工作又有了新挑战，去打造高考领域的第一个大模型——高考志愿大模型。

传统的AI志愿填报，是根据分数推荐院校和专业。但高考志愿大模型，则需要纳入人类的思考逻辑，变成专家大脑。专家大脑和传统AI的最大的区别就是，有了情感温度。

情感温度，其实就是满足差异化需求。做了几十年县城班主任的刘德安，对高考志愿中的千人千面，感受颇深。他任教的永顺县一中地处云贵高原，是自治区级边远山区贫困县。从这里走出的学生，很多时候，求的是就业率以及给家庭减少负担。这种情况下，中外合办、民办本科就很少纳入考量范围，免费师范生成为重点选项。

过去，刘德安指导学生填报志愿有点类似于中医的“望闻问切”。望的是分数，闻的是兴趣，问的是家庭情况和未来规划，切的是高校专业排名和就业率。最后才是出填报方案。一般，每指导一个学生，都需要花费半天时间。

这也是市面上的张雪峰们，能被炒到天价的原因。高考志愿填报不只看分数，还要考量考生的个人兴趣、地域偏好、人生规划等差异化需求，来综合判断。比如有出国规划的人，其实可以考虑中外合办，有些211的强势专业就业前景可能好过985。这背后贩卖的除了信息差，还有认知差。

今年，李梁和团队其中的一项工作，是找来数百名高考志愿专家，为夸克高考志愿大模型输出线下填报经验。

和他们开会交流，学习其逻辑推理，成为李梁的日常，最后嗓子都哑了。根据李梁的观察，市面上不同的名师其实有不同的填报风格，比如有的喜欢推荐中外合办，有的更看重就业前景，而李梁和团队需要从他们的经验中找到最大公约数，再将这些名师的经验抽象出上万条高质量推理逻辑，喂给模型。

模型生成志愿填报方案，再请这数百个“张雪峰”对这些推荐方案批注、打分。然后再回炉重造，往复循环，使其在专业度与匹配度上持续逼近专家的真实判断标准。最终落地成为今年夸克高考AI最核心的三大功能之一：志愿报告。

如果远在广西的林燕，使用今年的夸克高考，她只需要填写4到8个兴趣问题和4个分数的问题，5分钟左右，就能得到了一份长达15-20页的志愿报告。这个报告，会围绕林燕的成绩位次、兴趣地域、就业倾向等多个维度，提供近100个志愿的明细表，并一一进行详细分析。

更通俗易懂地解释一下，就是它能适应个性化、开放式的提问场景，能够多维度生成定制化方案。往年的考生，如果想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再“考公”，纠结应该选择好学校、还是好专业，传统的搜索引擎很难满足要求。

现在，夸克通过“高考深度搜索”、“智能选志愿”、“志愿报告”这三大核心功能，不仅可以给出深度回答，推荐能够“稳保冲”的院校，还可以模仿志愿专家的思考逻辑，直接生成一份长达15页之多的决策方案。

为准确评估AI工具在志愿填报场景中的效果，清华大学研究团队专门做了一份《AI赋能教育：高考志愿填报工具使用指南》。他们从市场采买了30份价位在1000-5000元之间的志愿专家报告，同夸克等AI工具生成的报告进行对比。测评后，夸克的AI能力获得高度认可。研究团队认为夸克的报告在数据完整性、分析能力与决策水平方面，已具备与人类志愿规划专家比肩的水准，并且生成效率显著优于人工报告。

高质量的报告，需要巨大的算力支持。为了确保产品能够满足海量用户的生成需求，夸克今年将算力投入扩大了100倍。

大把砸钱的背后，夸克想实现的是用科技弥合信息差。

市面上，想要解决“志愿填报焦虑”不是没有办法。在大城市里，找到“张雪峰”成为不少家庭的救命稻草。为了进个好学校、选个好专业，这些家庭不惜一掷千金。今年，张雪峰还坐势起价，将高考填报志愿服务费普涨1000元，最低已经涨到了12999元，最高达到18999元。

启发于他的财富密码，市场上各类“张雪峰公司”加速入市。有机构数据显示，相关企业已有1200多家，今年中国高考志愿填报市场付费规模超过10亿。

但高昂的价格将很多家庭，都挡在了这条经济线之外。市场机构称，每年能接触到张雪峰这类资源的考生，占比只有2%。依旧有1300万人左右，每年只能靠自己在信息迷雾中跋涉。

图 | 夸克“暖芒计划”高考公益活动走进湖南湘西

一直坚持免费的夸克，并没有把替代“张雪峰”当做目标。它真正想做的是，和这些线下名师以及教育机构，形成补位关系。给更多像刘燕、全韵熙这样处于志愿填报系统性困境中的人，在做重大人生决策时提供一份助力。

“信息不对称是高考志愿一个很大的门槛，尤其是四五线城市，很多考生家庭接触不到广泛的信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储殷评价说。

的确，当身处甘肃天水、四川阿坝或者湖南湘西等偏远山区的考生，只要打开手机，就能获得跟北京、上海孩子一样高质量的志愿建议，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信息平权。而这也是AI带来的最大价值之一。

AI上桌高考志愿填报，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在技术赋能破解信息分层，推动教育公平新范式这条道路上，是一个极具社会价值的尝试。至少它让每一个孩子，不管出生在哪里，都拥有了一次做出更理性选择的机会。

在这一刻，结构性信息不对称的鸿沟，被技术熨平了。

（文中陈鸣、杨辰、吴亚洲、李梁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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