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芒鞋,一蓑烟雨任平生 ——读《苏东坡传》有感
有这样一个人,“他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实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假道学的憎恨者,一位瑜珈术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心肠慈悲的法官,一个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一个月夜的漫步者,一个诗人,一个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这个人就是苏轼。这是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序言中对苏轼的评价。最初知晓苏轼是被他的诗词所吸引。“大江东去浪淘净”的豪请;“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深情;““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超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人生哲理。他的诗词或缠绵悱恻,或豪情满怀,但却始终大气磅礴,一如他的人。
在这个寒风萧瑟的冬夜,手捧《苏东坡传》,静静地品读着林语堂先生笔下苏轼传奇的一生,更深深折服于他那完全舒展、自由的心灵。他那广阔、宽容的胸怀,那醇美、成熟的人生态度。他英勇地坚持自己的原则和主张的满腔正气,在苦难中寻找乐趣的罕见本领,以及由此形成鲜明人格魅力。
苏东坡的一生,交织着才情与坎坷,他本身亦是一首可歌可泣的史诗,时而天真烂漫,时而老练豁达。从小他就立下大志,要像范滂那样“慷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他名字“轼”寄托着爷爷对他的期望—— “君冯轼而观之”,君王在车上凭借轼,高瞻远瞩,披荆斩棘,英勇向前,所向无敌。他亦暗下决心,愿意供君王凭借,辅佐君王成就大事。他博闻强记,才华横溢,在科考中一举高中,从此苏文擅天下。然而,正如他父亲苏洵所担忧的——“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他真诚,坦荡,从不掩饰自己的一腔热情,他直言不讳,不惧权贵;他敢于说:“我做华堂上,不该麋鹿姿”,他敢对天子说:“我岂犬马哉,从君求帷伞?”,他敢于向帝王直言陈述:“苛政猛于虎。水旱杀人,百倍于虎;人畏催欠,甚于干旱……是常有二十万余虎狼散在民间,百姓何由安生?”正因为如此,他被卷入了政治斗争中,一次次的被诽谤、弹劾,一次次的被贬谪、拘禁,遭此对待,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屈辱,心灵上的创伤。一直排挤他最严重的欲置于他死地的人,却是他青年时的好友,这样的内心打击,以及自己的政治抱负落空,眼看一批名臣巨擎被流放,朝廷小人当道的痛心,是常人无法承受的,但苏轼却依然保持了内心的平静与豁达,不得不让人叹服。
他谨记父亲的教诲:“士生于世,治气养心,无恶于身。推是以施人,不为苟生;不幸不用,犹当以其所知,著之翰墨,使人有闻焉。”在他被贬黄州时,他写下了《念奴娇.赤壁怀古》,《承天寺夜游》、前后《赤壁赋》等千古名作。在屈辱的生活中捕捉诗意的片刻,化为永恒。至今,我们依然可以在《赤壁赋》中感受到人在大自然中的渺小,但又亦可感受到人也可以享受到大自然赐予的无尽的盛宴。这样的文字,在于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细细品读,都会有新的体悟。他在人生的晚年,又被贬谪到岭南,岭南是瘴疠之地,贬逐到这里的人往往不得生还。他却爱上那里的“岭南万户皆春色”,吃了那里的荔枝后就“不辞长作岭南人”了。你若问岭南好不好?答曰:此心安处是吾乡。从此“忘身世,了生死,轻得丧,忘宠辱,随缘委命而已!”他以为从此可安心定居惠州,不料朝廷还是不放过他,又将他贬谪到“食无肉,病无药,居无所”的海南岛。他却以一种“无心于物,不受物累;无所忧虑,随遇而安;求得性情自足,与天地为一”的乐天知命的人生境界,在那里过着“借我三亩地,结茅为子邻”的躬耕生活。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他总能乐观的找到生活的乐趣。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这首绝命诗写尽他苏轼坎坷的一生。他的一生犹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般大起大落,虽饱经忧患拂逆,他的人性却更趋温厚,而无怨恨愤懑。他心里装着天下黎明,一些为百姓造福,为政时他领导军民捍水抗旱,救灾赈济,劝农耕桑,开发煤田,建三潭映月,造苏堤。面对宦海沉浮,他却能“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代大师终于还是走了,走在了北归途中。但即使面对死亡,他走的依然坦然,可以笑罗什的不安然,可以不念西天,不念来生。他给世人留下的不仅是他那冠绝天下的诗文,还有那不朽的精神。
读罢,掩卷沉思,面对世事变迁,如果我们能像苏轼一样“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保持内心的淡定,那不管处于何种境地,我们也能做到“也无风雨也无晴”,也能活出生命的真谛。
(2012年1月10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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