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双心男孩

“呜……呜……”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街道，在医院门口急刹停下。

车门打开，护士们匆匆抬着担架冲向急诊楼，担架上，三岁的浪子脸色青紫，呼吸微弱。

贞子紧随其后，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她抓着护士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医生，他才三岁，一定要救活他……”

院外十几辆黑色小车毫无秩序的将停在大楼前。

保安人员远远的看着，却不敢说什么。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铁胆雄风带着十几个黑衣保镖闯了进来，西装敞开着，满脸戾气。贞子转头看见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哥！浪子他……心脏病突发，已经进急救室了！”

铁胆雄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硬邦邦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没事，有哥在。”他转头瞪向旁边的白大褂，“叫你们院长来！”

医生连忙点头：“院长已经在里面主刀了！”

急救室外的红灯亮得刺眼。

铁胆雄风来回踱步，皮鞋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保镖们站成一排，大气不敢出，走廊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贞子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死死盯着那盏红灯。

门开了，院长走了出来。

铁胆雄风焦急的走了上去。

院长说：“老板，你家孩子有两个心脏，但是两个现在都已经衰竭。现在只能换人工智能心脏。”

铁胆雄风说：“那就换吧要换最好的。”

“可是那一个心脏就要……”

铁胆雄风上去一把抓住了院长的衣领说：“听不懂吗？要换最好的，你看老子是缺钱的人吗？”

院长连忙点头说：“好的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终于灭了。院长推开门走出来，摘下口罩，满头是汗，脸色惨白：“手术算成功……但孩子情况特殊，输血时血液发生排斥，变异成了PL型。”

“PL型是什么鬼？”铁胆雄风上前一步，眼神像要吃人。

“这种血型从没见过先例，”院长声音发飘，血液含有电解质成份，人工血浆替代不了。要是18岁前失血……没有匹配的血源，就……”

“废物！”铁胆雄风扬手就要打过去，贞子急忙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哥！打他没用！浪子还在里面呢！”

铁胆雄风的拳头僵在半空，胸膛剧烈起伏。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指节瞬间泛红。急救室的门紧闭着，里面，浪子还在沉睡，没人知道这个刚换上人工智能心脏的孩子，未来要面对怎样的命运。

基因商业街的流光总带着一种虚假的暖意，悬浮广告牌上“基因战兽限量发售”的字样闪得人眼晕。5岁的浪子牵着贞子的手，小皮鞋踩在光感地砖上，一步一响。他仰着头，看见机械翼龙从头顶滑过，金属鳞片反射着太阳的碎光。

“姑姑，那个大鸟没有羽毛哎。”他扯了扯贞子的裙摆，手指向空中。

贞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那是机器做的，不用长羽毛。”话音刚落，街角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爷爷拄着智能拐杖，提着个鸟笼慢悠悠走来，笼里的蓝色鹦鹉正歪头梳理羽毛。

“小浪子，看爷爷给你带什么了？”爷爷晃了晃鸟笼，鹦鹉扑腾着翅膀叫：“浪子，浪子！”

浪子立刻挣开贞子的手跑过去，小短腿跑得飞快：“会叫我名字！爷爷，它能学我唱歌吗？”

“等你教会它呀。”爷爷刚要打开笼门，街角的橱窗突然“哐当”一声碎裂。一只半狮半虎的巨兽猛地窜出来，皮毛上的基因编码纹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正是最近很火的基因改造狮虎兽。

“失控了！”有人尖叫着四散奔逃。

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贞子一把抱进怀里。他只听见爷爷的惊呼声，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等他从贞子怀里探出头，看见爷爷躺在地上，胸口的血正慢慢浸红地砖，那只蓝色鹦鹉扑棱棱飞走，笼子摔在一旁，断成了两截。

夜里的铁家别墅静得可怕。爷爷的遗像摆在客厅正中，相框边缘还沾着没擦净的血迹。铁胆雄风跪在像前，指节捏得发白，黑色衬衫的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暴起的青筋。贞子抱着抽泣的浪子坐在沙发上，孩子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肩头。

“哥，政府刚发了消息。”贞子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说这是‘意外事故’，赔偿十万金币。”

铁胆雄风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吓人：“意外？”他一拳砸在地上，实木地板裂开一道缝，“我爸死在他们批准培育的怪物爪下，叫意外？”

浪子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问：“爸爸，爷爷是不是变成星星了？老师说好人死了会变成星星。”

铁胆雄风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是。”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培育基地亮着惨白的光，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在公司网站发一个公告，召集所有商户和受害者家属，去议会大厦前集会。”

贞子一愣：“哥，你要……”

“我要他们停掉所有基因战兽项目。”铁胆雄风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他们给我爸偿命。”

议会大厦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停止基因改造！还我亲人！”铁胆雄风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父亲的遗像，扩音器将他的声音炸得很远：“三年前，他们说基因战兽很安全；今天，我爸死了，他们说只是意外！这样的政府，我们能信吗？”

“不能！”人群的怒吼震得空气都在颤。

突然，一架政府直升机低空掠过，冰冷的机械音从扩音器里砸下来：“请市民立刻散去，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铁胆雄风将遗像举得更高，指甲几乎嵌进相框木头里：“我爸的命，他们赔不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道惊雷，“从今天起，我铁胆雄风，跟这个只认钱的政府，不死不休！”

浪子被贞子抱在怀里，听见人群的呐喊声浪，也跟着扯着嗓子喊：“坏蛋！坏蛋！”贞子低头看他，发现孩子胸前的智能心脏监护仪正发出急促的蜂鸣，而她自己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已经是铁胆雄风第三次组织民众集会示威。

他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扩音器将他的声音推得很远，每一个字都砸在人群心上。他手里举着爸爸的遗像，相框边缘的玻璃早就碎了，照片上老人的笑容却依然清晰。

“三个月前，城西的基因战兽失控，咬断了一个孩子的腿！”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烧不尽的火，“上周，我父亲在大街上时被商家的战兽伤害致死。政府却不管，那些培育商的工厂，每天照样往外卖战兽！”

人群里爆发出愤怒的吼声，有人举起受伤的手臂，有人举着亲人的照片。铁胆雄风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挤开人群，手里的激光枪闪着冷光——他认得那种型号，是“基因猎人”公司的专属护卫装备。

“老板小心！”保镖猛地扑过来，将铁胆雄风按倒在地。激光束擦着高台飞过，打在身后的广告牌上，瞬间烧出一个黑洞。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铁胆雄风在混乱中抬起头，看见父亲的遗像从手中滑落，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碴溅了一地。

夜，铁胆雄风盯着墙上的全息投影，政府发言人的脸在蓝光中显得格外虚伪：“经调查，此次事件为个体极端行为，与基因战兽培育项目无关。”他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砸在投影上，酒杯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跟他们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好兄弟黑旋风踹翻了椅子，金属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雄风，咱们手里的证据够多了，‘暗影’那边说愿意帮我们，只要我们加入，他们可以提供武器和人手。”

铁胆雄风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一道疤——那是小时候被邻居家工厂里跑出的基因战兽抓伤的。这时，门被撞开，保镖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里攥着半条丝巾，丝巾上绣着的百合图案被血浸透了。

“贞子小姐……她去给浪子拿药，在街角被……被枪打中了……”保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最后说，让你别冲动……”

铁胆雄风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倒在地。他走到墙角，掀开一块松动的地板，从里面拿出一把老式左轮——那是父亲年轻时用过的。“不用加入‘暗影’。”他将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仓，金属碰撞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自己来。”

黎明时分，越野车停在山脚下，晨雾像纱一样缠在树梢上。铁胆雄风的母亲和妻子抱着浪子站在车边，眼里的红血丝还没退去。

“一定要去吗？”妻子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怀里的孩子。

铁胆雄风摸了摸浪子的脸，孩子胸前的监护仪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平稳的心率曲线。“嗯。”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照顾好他，别让他知道姑姑和爷爷……是因为什么走的。”

妻子攥着他的手，指节泛白：“我们等你回来，不管多久。”

他转身上车，后视镜里，母亲和妻子抱着浪子挥手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融进了晨雾里。

车窗外，成片的基因战兽培育基地一闪而过，玻璃厂房里，巨大的培养舱泛着绿光，里面的生物轮廓模糊而诡异。

地下交易市场藏在城南一座废弃的厂房里。

铁胆雄风的身后站着十几个兄弟，他将一箱子金币推给对面的男人，男人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他捡起一枚金币在嘴里咬了咬满脸的遗憾：“唉，想不到我H国富可敌国的雄风集团就此陨落。这批真理可是众美王朝的顶级装备，希望再次见到铁胆雄风董事长时能叫您一声将军或司令。”

铁胆雄风说：“坏的。”

男人身后也有十几个人。

他双手一挥，身后的人全部闪开。

地下摆着。七八个箱子。

铁胆雄风手一挥。后面的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将箱子打开。里边是各种先进的武器。

夜，基因战兽培育基地外围的防护林里，铁胆雄风正盯着腕表。他带来的三十多号人分散在掩体后，手里的重型激光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些是他变卖所有家产换来的家伙，威力足以击穿基地的合金围墙。

“还有五分钟，信号弹升空就冲。”他对身边的兄弟甲打了个手势。

三道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

“给我冲！”他嘶吼着率先冲出掩体。

铁胆雄风率先冲出草丛。抬枪打爆了监控探头。身后的兄弟已经炸开了培养舱，绿色的液体混着碎玻璃流淌，那些本该被铁链锁住的生物嘶吼着想要挣脱束缚——有长着翅膀的狼，鳞片闪着毒光的蛇，还有半人半鱼的怪物，溅出的血珠落在他的手上有些发烫。

“别恋战！毁实验室！”铁胆雄风吼着扔出燃烧弹，火焰舔舐着那些标注“实验体9号”“量产型”的金属牌，

耳机里传来远处政府军直升机的嗡鸣，越来越近。

“糟了！是政府军的空袭预警！”兄弟乙话音刚落，天空便传来撕裂空气的尖啸。铁胆雄风猛地抬头，看见三架武装直升机悬在基地上空。

“快撤。”

铁胆雄风下达命令时将手中的激光枪扫向直升机的螺旋桨。

爆炸声在身旁边炸开，泥土混着碎弹片飞溅，有兄弟惨叫着倒在火海里。

混乱中，一枚炮弹偏离了目标，拖着黑烟砸向基地中央的控制室。“轰隆”一声巨响，那座布满屏幕和控制台的建筑瞬间垮塌，无数电火花从废墟里窜出来，像垂死的萤火虫。

“不对！”铁胆雄风突然停住脚步，耳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那是基地内部的通讯频段，此刻正乱成一团。他看向关押战兽的区域，原本紧闭的电子门正在逐一弹开，绿色的营养液顺着门缝流淌，几只半狮半鳄的生物撞破玻璃，嘶吼着冲向围墙。

“是控制系统！导弹炸了控制系统！”黑旋风指着废墟尖叫，“电子锁全失效了！”

铁胆雄风眼睁睁看着更多战兽涌出来，有的展开翅膀飞向夜空，有的跃入旁边的海域，巨大的尾鳍拍起数米高的浪花。而此时，直升机的轰炸还在继续，激光束和炮弹织成的火网里，没人注意到这场真正的灾难正在蔓延。

三天后，联合国新闻发布厅里，政府军将领站在发言台后，身后的大屏幕循环播放着铁胆雄风等人冲击基地的画面。

“经调查，恐怖分子铁胆雄风及其团伙使用非法武器袭击培育基地，故意破坏基因战兽控制系统，导致大量危险生物逃脱。”将领的声音冰冷而笃定，“政府已启动最高级别的通缉令，必将其绳之以法，给全球民众一个交代。”

台下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的提问声里，没人提到那枚误炸的导弹，没人提到废墟里烧焦的控制芯片，更没人提到政府为掩盖操作失误，连夜销毁的飞行记录仪。

而此刻，躲在山区溶洞里的铁胆雄风，正用卫星电话听着这场直播。他捏碎了手里的压缩饼干，碎屑从指缝漏下来。洞外传来远处战兽的咆哮，像在嘲笑这场精心编织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