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大好的河山,大好的时光

五月,北国美
五月的北国,像被春风揉醒的雄狮抖擞鬃毛,在料峭与温热交替的晨昏里,舒展出苍劲而磅礴的北地风骨。当黄河的冰凌化作星辰坠入渤海,雁阵掠过尚未返青的草场,这片土地正以大开大合的笔法,挥洒着属于北方的雄浑诗行。
黄土高原的沟壑里,解冻的叹息化作风的纹路。放羊老汉鞭梢系着的红布条,在塬上划出比信天游更曲折的轨迹。新翻的梯田像打开的线装书,拖拉机突突的轰鸣惊醒了沉睡的料姜石——这些亿万年前的海底钙结核,此刻正被播种机的铁齿梳成琴键,在墒情正好的黄土里谱写《齐民要术》的现代变奏曲。
燕山南麓的晒场忽然生动起来。褪去冬装的玉米楼垛敞开胸怀,任金黄的棒子粒在竹耙下翻滚。穿碎花布衫的媳妇们蹲坐着挑枸杞,指尖染上西域阳光淬炼的朱砂红。不知谁家晾晒的粉条瀑布般垂在青砖墙头,山风掠过时,千万根银丝奏响晾杆,恍惚是给远处长城的烽火台配了段梆子腔。
松嫩平原的黑土正经历神圣的分娩。播种机划开油亮的土地,大豆种子落进墒沟的声响,惊醒了冰碛层里沉睡的猛犸象化石。稻田里,农人踩着“水袜子”布鞋耙地,搅起的水花中悬浮着火山灰的微粒——那是长白山千年前喷发给黑土地的珍珠粉。田埂上的婆婆丁开出小太阳,蒲公英伞兵乘着西伯利亚来的气流,把春信捎向更北的黑龙江。
河套平原的葵花苗刚探出铜钱大的嫩叶,牧马人已骑着改良的蒙古马踏青。马鬃里挟带的沙蒿种子,随着嘚嘚蹄声撒向退耕还草的沙地。晌午的太阳晒化阴山岩画上的霜迹,匈奴人凿刻的骑射图在光影变幻间,竟与远处光伏板阵列的银浪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和鸣。
胶东半岛的渔港在晨雾中醒来。海鸥掠过满载扇贝的舢板,羽翼扇动的气流里裹着海带养殖架的咸腥。码头上,渔家汉子用绞盘收拢蟹笼,梭子蟹青灰色的背甲还沾着黄海的月光。突然有人对着泡沫箱惊呼——肥美的海参堆里竟混着半块宋代的龙泉窑瓷片,釉色青翠欲滴,仿佛刚从海底的丝绸之路上打捞归来。
太行山深处的石堰梯田正在上演光影魔术。晨露未晞时,花椒树的刺尖挑破雾纱,在青石板上投下荆棘王冠般的暗影。放蜂人揭开蜂箱的苫布,蜂群涌向洋槐花的动作,让整座山谷响起了希腊神话里金雨坠落的沙沙声。采药人背篓里的黄芩还沾着露水,根须纠缠的形态,恰似岩壁上商代甲骨文未破译的笔画。
黄土塬的窑洞前,老婆婆扫净最后一片桃树落英。突然响起的喷灌设备惊飞了歇脚的家燕,银色水雾中,滴灌带在梯田织出经纬线,与褪色的窗花剪纸形成奇妙对仗。晒秋坪上,去年收获的小米堆被春风塑成微型沙丘,颗粒流动的轨迹里,藏着西汉屯田戍边的屯垦密码。
科尔沁草原的牧草刚冒出新芽,勒勒车的辙印已被改良牧草覆盖。蒙族少年用无人机巡视羊群,平板电脑屏幕上,散落的羊群如同移动的云朵。敖包旁,老额吉挤牛奶的铜桶泛起晨光,桶壁映出远处风力发电机的白色叶轮,恍若给古老的祭山仪式添了串现代念珠。
五月的北国,是黄河鲤鱼跃过青铜峡时的金鳞闪耀,是黄土墚上酸枣刺划破朝霞的血珠,是晋商老宅的砖雕吞下高铁呼啸的震颤。古戏台的飞檐挑起短视频直播的灯光,旱塬的水窖倒映着卫星云图的轨迹。当牡丹的香气漫过洛阳城的立交桥,穿汉服的姑娘与骑平衡车的少年,在相同的柳絮纷飞里分食槐花麦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青铜爵与保温杯的边界。
这北国的五月,美在每粒沙尘都镌刻着万年的地质史诗,每阵风过都传递着不同文明的和弦。她不靠烟雨营造婉约,只用浩荡的季风与轮回的荣枯,在天地间挥洒独属中国的北方美学。当暮色染红祁连山的雪线,你会发现连月亮都是刚出鏊子的炊饼,浑圆地照耀着这片永远在裂变却始终守恒的大地。
五月,南国美
五月的南国,像被雨水浸透的宣纸,每一处褶皱里都藏着绵长的诗情。当梅子褪去青涩,蝉鸣还未攀上枝头,这片土地正以最温柔的笔触,勾勒出湿润而蓬勃的江南韵致。
晨雾未散时,太湖边的芦苇荡已漾起绿绸般的光泽。船娘解开系在石埠头的蓝印花布围裙,竹篙一点,乌篷船便滑进了水墨画里。船舱里新采的莼菜还沾着太湖水,嫩叶卷曲如婴孩握紧的拳头,轻轻一碰就渗出琼脂般的黏液。这来自远古的湖鲜,曾在《晋书》里留下“莼鲈之思”的典故,如今依然缠绕在渔家女的指间,化作早市上水灵灵的吆喝声。
岭南的荔枝林里,阳光正与果农玩着捉迷藏。细碎的日影跳过龟裂的树皮,在妃子笑青涩的果皮上烙下朱砂痣。老果农用长竹竿拨开枝叶,露出去年嫁接的伤痕——那愈合处隆起的树瘤,恰似杨贵妃咽下荔枝时微蹙的眉尖。树下,散养的走地鸡啄食着坠落的花蕊,鸡冠上沾着淡黄的荔枝蜜,恍若戴了顶俏皮的状元帽。
湘西的吊脚楼枕着沱江水醒来,檐角铜铃叮当,惊醒了瓦罐里沉睡的剁辣椒。主妇推开雕花木窗,把成串的腊肉晾在晨光里,肥肉早已浸透松柏烟熏的香。河滩上,傩戏班子正在排演端午剧目,青面獠牙的面具搁在磨刀石旁,与剖开的咸鸭蛋相映成趣——那流油的蛋黄红得发亮,恰似巫师朱笔点过的符纸。
闽南的土楼群正在经历光的魔术。当午后的太阳斜射进环形的天井,夯土墙上的贝壳碎屑突然苏醒,闪烁着六百年前下南洋带回来的星光。阿婆坐在门槛拣茶叶,白芽奇兰的清香与屋檐滴落的雨水纠缠,在青石板上洇出凤凰展翅的轮廓。天井中央的石臼里,昨夜的雨水泡着木槿花瓣,有壁虎轻手轻脚地汲水,尾巴在釉面划出比南音更婉转的弧线。
在鄱阳湖的草洲上,蓼子花正进行着盛大的谢幕演出。这些紫色的小精灵趁着水位未涨,把湿地铺成星空倒影。放蜂人的帐篷扎在明朝沉船遗址旁,新采的野桂花蜜盛在搪瓷缸里,竟沉淀出几粒万历年的青花瓷碎片。白鹭掠过民国时期的泄洪闸,翅尖撩起的水珠里,映着光伏板阵列的幽蓝。
蜀地的茶馆最先感知时令更迭。老茶客摘下盖碗里的碧潭飘雪,忽然发现竹叶青茶芽的沉浮节奏变了——都江堰的桃花水刚过,岷江的雪水比例正在微妙调整。说书人醒木一拍,川剧变脸演员的袍袖里抖落几朵石榴花,正巧落在游客的手机镜头前,直播间的弹幕顿时炸开“安逸”的惊叹。
珠江口的咸淡水交汇处,生蚝养殖筏列队成海上碉楼。渔民穿着橡胶裤在滩涂拾贝,弯腰时背上的盐霜簌簌掉落,那是五月阳光颁发的勋章。红树林里,招潮蟹举着大螯测量潮位,背甲上寄生的藤壶,记录着比郑和宝船更古老的潮汐密码。
五月的南国,是青瓷开片的细响,是雨水在芭蕉叶上跳踢踏舞,是艾草香囊与无人机的共舞。古驿道的青苔爬上共享单车车篮,六百年古桥的倒影被货轮犁碎又愈合。当凤凰木的落花铺满侨乡的骑楼街,穿香云纱的婆婆和戴VR眼镜的孩童,在同一片蝉鸣中分食双黄咸粽——咸蛋黄流油的刹那,过去与未来在味蕾上和解。
这南国的五月,美在每滴雨水都酿着三千年文明的老酒,每缕熏风都裹着不同时空的私语。她不用金箔装点辉煌,只以永恒的潮湿与生长,在砖缝瓦隙间书写着属于中国的南方叙事。当暮色染红漓江的鸬鹚翅膀,你会发现连晚霞都是糯米饭蒸熟时的颜色,温柔地笼罩着这片永远在蜕变却从未走样的水土。
五月,西北美
五月的西北,是风沙与绿洲的千年对弈,是驼铃与高铁的和声交响。当祁连山的雪水化作银河倾泻,塔克拉玛干的沙丘泛起金浪,这片粗粝而丰饶的土地,正以苍茫为纸,以驼队为笔,书写着独属大西北的壮阔诗篇。
河西走廊的黎明
晨光刺破嘉峪关的垛口,城砖上“左公柳”的嫩芽正与六百年前的戍卒手印对话。张掖丹霞的褶皱里,赭红色砂岩被露水浸染,仿佛飞天裙裾上未干的朱砂。农人驾驶覆膜播种机驶过焉支山麓,黑色地膜如琵琶弦般绷紧,播下的玉米种子在膜下萌发,像极了敦煌壁画里飞天指尖迸溅的星辰。
天山脚下的牧歌
雪线退至博格达峰腰间,哈萨克牧人的转场队伍踩着融雪的节奏迁徙。头羊脖颈的铜铃摇碎薄雾,幼羔蹄印里盛着刚融的雪水。山腰的云杉林里,养蜂人揭开蜂箱,黑蜂群涌向野苹果花的阵势,惊醒了沉睡在岩画中的塞种人骑手。牧羊姑娘的皮鞭梢上,抖音短视频的旋律与冬不拉琴声在风中交织。
柴达木的盐湖幻境
察尔汗盐湖的结晶池里,卤水将天空切成翡翠与琥珀的几何体。采盐船划开镜面,涟漪荡起时,万丈盐桥下的光缆与古丝路的驿道在倒影中重叠。戴防毒面具的工人检修钾肥管道,银色管道表面凝结的盐花,与敦煌壁画里的宝相花有着相似的生长逻辑。
黄土塬上的春事
六盘山下的梯田像打开的折扇,覆膜马铃薯苗刺破地膜,如同宣纸上的水墨洇痕。戴白帽的回族老人蹲在地头,用手机查看墒情监测APP,屏幕蓝光映亮《古兰经》封面的烫金纹。突然掠过的红嘴山鸦,衔着枸杞新芽飞向烽火台遗址——那里,明代戍卒刻在砖上的棋谱,正被考古队的无人机扫描成三维模型。
塔里木河的新生
胡杨林抽出铜钱大的新叶,树根深处的沙鼠洞藏着去年棉花丰收时遗落的棉絮。滴灌带在黑杨林下织成蛛网,每滴穿越过滤器的河水,都带着昆仑山巅的雪粒记忆。维吾尔族少女的艾德莱斯绸裙摆拂过红枣晾房,晾架上的灰枣与伽师瓜的糖霜,在干燥的空气中凝结成丝绸之路的甘甜密码。
河西驿站的黄昏
玉门关的残阳把雅丹地貌染成烽火色,光伏板阵列吸收着最后的光热,板面温度让途经的沙粒误入海市蜃楼。货运列车拉着风电叶片驶过疏勒河,巨大叶轮投下的阴影里,汉简上的隶书与集装箱条形码在暮色中完成对接。牧驼人点燃篝火,火堆里爆裂的梭梭柴,竟与千年前戍卒取暖时的火星同频震颤。
五月的西北,是坎儿井暗渠里跃动的月光,是莫高窟壁画上即将剥落的青金石粉末,是兰州黄河桥上裹着沙尘的民谣吉他声。当和田玉龙喀什河的捞玉人直起腰板,智能手机导航的电子音与古法辨玉的口诀同时响起;当银川平原的稻田里,塞上江南的蛙鸣与高铁穿过贺兰山隧道的轰鸣共振——这片土地的美,正在古老文明与现代性的碰撞中迸发新的光芒。
五月,我家乡美
我家乡在边疆云南怒江的一个小乡镇、小山村,名不见经传,社会经济文化各方面都显落后,不好意思说啦,唯有自然景观是“人间秘境”,堪称一绝,可以一谈。此处不展开谈,择一两句分享诸君罢了。
五月,大好的河山,大好的时光!我家乡也美啦!酷!炫!醉!
今年,五月山花开满山,五月榴花红艳艳,五月蓝楹耀紫辉,五月银桦散金香,五月 ……
好景多珍藏,不外露啊! 哈哈!
2025. 05.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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