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的黑咖啡

树已经长出了叶子，该开的花已经开过，一场强降温来了，有人在直播下雪。

风在树叶的嫩绿上杀出一条路，留下初夏的萧瑟，绿仿佛挂上秋霜，整个世界落入了传闻中淡淡的疯感。

屋子里阴冷异常，傍晚时阴云散开的缝隙出淡红的光色，像一种病态的潮红。

昏暗的出租屋厨房，只有在此时才有了一线明亮，连墙壁瓷砖上经年沉积的油垢都镀上一层光。

爱在此时在这里坐一会儿，也每逢此时楼上的抽油烟机开始轰鸣，一股及其难闻的油腥气排山倒海灌满整个屋子。

只是为了一点安静，一点光，一点窗外天空夜色缓缓而来的从容。

很久都没有喝过咖啡，搬家时随行千里的那些漂亮的咖啡杯都被放进了一个箱子，在角落很久都没有开过。

咖啡并不能给我像酒一样落入令我贪恋的恍惚，它只是一种依靠，有人说咖啡能缓解头痛，试过，有无效果难说，久之成为依靠。

在家时也喜欢这样的傍晚在宽敞的阳台上喝一杯咖啡，看夕阳在对面楼的窗上的投影，看远处路上提着大包小包回家的人。伴随的声响是一声长长的汽笛响起，穿越贫瘠荒野喝层叠山丘的火车准点进站，五分钟之后离开，如此日复一日，从异乡开往异乡。那声悠长的汽笛也曾是我多年的依靠，想着终会有一天脱离被围困的一切，哪怕永无归途，哪怕再无故人。

而今我终于离开了那一切，置身异乡布满污浊的出租屋厨房，窗外的天上有飞鸟经过，居然只有一只，它翅膀划过的不知道是归途还是放逐。

我按照想要的样子实现着生活，但一切最终都是仓皇和创痛。来来去去里铺成一条沟沟坎坎的路。夜色渗透整个世界，风掩埋的夜里。灯光在窗口和街道是亮起。我毫无声息，是异乡的陌生人，又在故乡被遗忘。

还是找到一条过期咖啡，冲水进去散发出熟悉的苦味。此刻，五月的一天，还是很冷。我在出租屋的厨房里看着外面的风，喝一杯过期的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