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老道与黄河巨鳖的生死恶战

砀山这片地界，黄河故道像条黄色绸带斜斜绕过，两岸的酥梨树挨挨挤挤，春时雪白一片，秋时金黄满枝。可早年这河不太平，河底藏着个水妖，原是黄河里修炼了五百年的老鳖精，背甲足有磨盘大，爪子一划拉能掀起丈高浪头。它脾气暴躁得很，稍不顺心就翻江倒海，把沿岸的村子冲得七零八落，百姓们苦不堪言，都说这水妖是从黄河龙王那儿偷跑出来的混世魔王，专爱跟种梨的庄稼人过不去。

那时铁拐李刚在砀山的山洞里住下没多久。他本是个游历四方的修士，只因路过时见这里百姓被水患折腾得面黄肌瘦，便动了恻隐之心，在山腰找了个天然石洞落脚。这洞生得奇特，洞口形状像个倒挂的葫芦，洞里还有块石头天然长成葫芦模样，铁拐李便把随身的紫金葫芦挂在洞口，权当是个标记。他每日背着葫芦去河边采药，见那河水时而浑浊如泥浆，时而平静得像面镜子，心里早猜出几分蹊跷。

头回交锋是在一个夏日午后。铁拐李正坐在梨树下打盹，忽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像有千万面战鼓在敲。他拄着铁拐站起身，就见黄河故道方向涌起滔天巨浪，浪头里隐约有个青黑色的影子，爪子挥舞间带起的水花把岸边的梨树都冲得东倒西歪。百姓们哭喊着往山上跑，有个老汉跌跌撞撞跑到他跟前，扑通跪下：“大仙救救我们吧！那水妖又来啦！”

铁拐李一拍腰间葫芦，葫芦瞬间变大，他纵身跳上去，化作一道青光朝河边飞去。到了近前，只见那老鳖精正甩着尾巴拍打河岸，背甲上还缠着几棵被连根拔起的梨树，树干上的枝叶滴着水，像是在哭。“好个孽障！”铁拐李一声大喝，手中铁拐猛地砸向水面。老鳖精抬头一看，见是个瘸腿道士，咧开嘴露出两排尖牙，怪笑道：“哪儿来的叫花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说着爪子一扬，几道水箭直射过来。

铁拐李不慌不忙，葫芦口朝下轻轻一倒，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水箭竟被吸进葫芦里。老鳖精见势头不对，刚想潜回河底，铁拐李的铁拐已经重重砸在它背甲上，疼得它嗷嗷直叫，忙不迭摆尾逃窜。头一仗铁拐李没下死手，只想着给这妖怪个教训，没想到却让水妖记了仇。

那老鳖精逃回河底后，气得在泥沙里打了十几个滚。它想，自己在黄河里横行惯了，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再说这砀山的河段水肥土沃，正是它修炼的好地方，岂能让个瘸腿道士坏了好事？于是它暗中积蓄力量，每天吸饮黄河煞气，背甲上渐渐长出尖尖的骨刺，爪子也变得像钢刀一样锋利。半个月后的深夜，它突然从河里窜出，张开大嘴吸干了河道里的水，露出河床里的泥沙，接着爪子疯狂刨挖，把两岸的梨树根须都扯断了，白色的梨花落了满地，像下了场雪。

住在山上的铁拐李早察觉到妖气冲天，等他赶到河边，只见月光下老鳖精正对着一片枯死的梨树狞笑。“你这妖怪，竟敢祸害庄稼！”铁拐李怒喝一声，这回不再留情，紫金葫芦在空中滴溜溜转，放出万道金光。老鳖精也学乖了，知道那葫芦厉害，不敢硬接，爪子在地上一撑，竟跳上了岸，挥舞着骨刺朝铁拐李扑来。

两人在河岸上打作一团。铁拐李虽然腿瘸，但身法灵活，铁拐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招都带着道家真气；老鳖精仗着皮糙肉厚，骨刺寒光闪闪，时不时喷出腥臭的黄水。从子时打到寅时，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老鳖精渐渐体力不支，想往河里退，却见铁拐李早已用铁拐在河边画了道金光闪闪的符咒，河水被封印得死死的，根本回不去。

“现在知道厉害了？”铁拐李擦了擦额角的汗，“你若肯改邪归正，我便饶你一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老鳖精哪里肯服，喘着粗气吼道：“呸！我在黄河里称王称霸，岂能受你摆布？有本事就杀了我！”铁拐李叹了口气，知道这妖怪本性难移，便祭起紫金葫芦，口中念念有词。葫芦突然变大，像个无底洞般悬在老鳖精头顶，只见那妖怪拼命挣扎，却被一股吸力慢慢往上拽，最后“嗖”的一声，整个被吸了进去。

铁拐李怕它日后再出来作怪，便将葫芦里的妖怪封印在黄河故道旁的一块巨石下。说来也奇，那石头本是普通的青石，封印之后渐渐长成葫芦的形状，表面还隐隐浮现出老鳖精的纹路，仿佛是它的影子被永远困在了石头里。百姓们都说，这是铁拐李用仙法将水妖镇住，让它世世代代守护河道，再不能兴风作浪。

经了这一仗，砀山的水患总算平息了。铁拐李依旧住在那个葫芦洞里，时不时背着葫芦去河边走走，看看两岸的梨树。百姓们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每逢丰收时节，总会带着酥梨来洞口祭拜，说这梨子甜津津的，都是因为沾了大仙的仙气。而那被封印的水妖呢，据说在石头底下渐渐生出了悔意，后来竟化作河底的泥沙，默默滋养着岸边的土地。再后来，人们在那块镇妖石旁盖了座小庙，供奉着铁拐李的神像，而关于他与黄河水妖的那场大战，也成了砀山人口中代代相传的故事，每当说起，老人们总会指着远处的葫芦洞和镇妖石，仿佛那场天昏地暗的争斗就发生在昨天。

如今的砀山，酥梨名扬天下，春日梨花似雪，秋日硕果累累。孩子们在梨园里追逐玩耍时，偶尔会听到长辈们说起铁拐李降妖的传说，他们摸着镇妖石上凹凸的纹路，仿佛能摸到当年那场大战的痕迹。而黄河故道的河水，也变得温顺起来，潺潺流淌着，像是在诉说着那个瘸腿仙人与暴躁水妖的故事，诉说着善良与邪恶的较量，诉说着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永恒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