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423：晋纪（四）
《<资治通鉴>研读》
423：晋纪（四）
291年春正月乙酉朔日，司马衷改元为永平元年。
当初，贾皇后在为太子妃时，曾经因为忌妒，亲手杀掉几人，又用手戟掷向怀孕的姬妾，胎儿当场被打掉。司马炎大怒，修建起金墉城，想要废掉她她去那儿居住。
荀勖、冯紞、杨珧和充华赵粲一起营救说：“贾妃年龄还小，妒忌是妇人的平常情绪，年长后自然减弱。”杨皇后说：“贾公闾对社稷有大功勋，贾妃是他的亲生女儿，即使有些妒忌，怎么能忘记贾公的先德呢！”贾妃因此没有被废。
杨皇后多次严厉告诫贾妃，贾妃不知道杨皇后帮了自己，反而认为她向司马炎进自己的谗言，心中越发怨恨。在司马衷继位后，贾皇后不肯以妇道侍奉杨太后，又想干预政事，受到太傅杨骏压制。殿中中郎、渤海人孟观、李肇都未受到杨骏礼遇，就在暗中陷害杨骏，说是他将要危害社稷。
黄门董猛平时侍奉东宫，担任寺人监，贾皇后秘密派董猛和孟观、李肇等人谋划诛杀杨骏，废掉杨太后。贾皇后又派李肇报告汝南王司马亮，让他起兵征讨杨骏，司马亮不同意。李肇报告都督荆州各路军事的楚王司马玮，司马玮欣然同意，派人要求入朝。杨骏平时忌惮司马玮强悍勇猛，想要征召却又不敢，就借助他要求入朝，随后答应。二月癸酉日，司马玮和都督扬州各路军事的淮南王司马允都来到洛阳。
三月辛卯日，孟观、李肇报告司马衷，在夜间写成诏书，诬陷杨骏谋反，京城内外全都戒严，派使者奉诏废掉杨骏，以侯爵身份返回府第。命令东安公司马繇率领殿中四百人征讨杨骏，楚王司马玮屯驻在司马门，封淮南国国相刘颂为三公尚书，屯驻守卫殿中。段广跪着向司马衷说：“杨骏孤立无子，他怎么可能谋反呢？希望陛下仔细考虑！”司马衷并不回应。
这时，杨骏居住在曹爽的原府中，在武库以南，听说皇宫有变，召集部众官员商议。太傅主簿朱振劝说杨骏：“现在皇宫有变，其事态走向可知，肯定是阉竖替贾皇后设计阴谋，不利于明公。应当烧毁云龙门胁迫他们，捉拿肇事者中的首要分子，打开万春门，引导东宫和外营军兵，保护皇太子入宫，捕捉奸人，殿内受到震动恐惧，肯定把首恶斩杀送来首级。如果不这样去做，无法避免灾祸。”
杨骏平时怯懦，犹豫不决说道：“云龙门是魏明帝时期建造的，工夫花费巨大，为什么要烧毁呢！”
侍中傅祗报告杨骏，请求和尚书武茂入宫观察形势，借机对群臣说：“宫中不应当空缺。”于是快步走下台阶。杨骏的部众全都离开，武茂仍然坐在那里，傅祗回头对他说：“先生难道不是天子的臣下吗？现在皇宫内外隔绝，不知道陛下在哪里，你怎么还安坐在这里呢！”武茂这才惊觉坐起。
杨骏的党羽、左军将军刘豫陈兵在皇宫门外，遇到右军将军裴頠（音wěi，伟），他问裴頠杨骏在哪里。裴頠欺骗他说：“我刚才在西掖门遇到明公乘坐素车，有两个人跟着他向西去了。”刘豫问：“我应该去干什么呢？”裴頠回答说：“你应当前往廷尉府。”刘豫听从了裴頠的话，于是舍弃军兵离开。很快，司马衷下诏，用裴頠接替刘豫兼领左军将军，屯驻在万春门。裴頠是裴秀的儿子。
杨太后在帛上写成书信，射到城外，其中说：“有救援太傅的重赏。”贾皇后借此说杨太后共同造反，不久殿中军兵攻出，烧毁杨骏的府第，又命令弩士在阁上朝着杨骏的府中射击，杨骏的军兵都无法出击，杨骏逃到马厩中，军兵把其杀掉。孟观等人于是收捕杨骏的弟弟杨珧、杨济和张劭、李斌、段广、刘豫、武茂以及散骑常侍杨邈、中书令蒋俊、东夷校尉文鸯，全部夷灭三族，被处死的有几千人。
杨珧在临刑前，告诉东安公司马繇说：“有表在石函中，可以去问张华。”众人都认为应当按照当年钟毓判决的案例进行审理，司马繇不听，贾氏的宗族党羽催促行刑。杨珧号叫不停，行刑的用刀劈开他的头。司马繇是诸葛诞的外孙，所以非常怨恨文鸯，诬陷他是杨骏的党羽把其诛杀。
这夜，诛杀赏罚都出自于司马繇，司马繇威振内外。王戎对司马繇说：“大事成后，明公应当远离权势。”司马繇不听。
壬辰日，司马衷宣布大赦天下，改元为元康元年。
贾皇后假传诏旨，派后军将军荀悝送杨太后到永宁宫，特保全杨太后的母亲、高都君庞氏的性命，听任她跟随杨太后居住。
不久，贾皇后又传话给有关部门奏报说：“皇太后阴谋造反，图谋危害社稷，飞箭系书，想要招募将士，同恶相济，自绝于天。鲁侯与文姜断绝关系，《春秋》中进行赞许，大概继奉奉祖宗，以至公之心对待天下，陛下虽然怀有不得已的亲情，但臣下们却不敢奉诏。”
司马衷下诏书说：“这是大事，要再慎重一些。”有关部门又奏报说：“应当废太后为峻阳的普通百姓。”中书监张华提议说：“太后并没有得罪先帝，现在和亲近的人结成党羽，在圣世作出不符合母仪的事情，应该依照汉朝废掉赵太后为孝成后的惯例，贬掉皇太后的封号，恢复武皇后的称号，居住到别的宫中，以保全始终的恩德。”
左仆射荀恺和太子少师、下邳王司马晃等人提议说：“皇太后图谋危害国家，不能再配享先帝，应当贬去她的尊号，废掉后让她前往金墉城居住。”
这时，有关部门奏报，听从司马晃等人的提议，把杨太后废为普通百姓，司马衷下诏书同意。另外，有关部门又上奏说：“杨骏造反作乱，他的家属应当被处死，诏命赦免了他妻子庞氏的性命，以安尉太后之心。现在已经把太后废为普通百姓，请求把庞氏交付廷尉执行死刑。”
司马衷下诏不同意，有关部门又坚持请求，司马衷只好听从。庞氏在监刑时，杨太后抱住她号哭叫喊，割断头发，跪下来用额头触地。杨太后上表要求到贾皇后那里当奴仆，请求保全母亲的性命，但全都不被理睬。
董养走到太学，登上殿堂叹息说：“朝廷建造这座殿堂，将要做什么呢？每次观看国家的赦免文书，谋反大罪都赦免了，至于杀死祖父母、父母不被赦免的原因，是因为国法不能宽容。为什么公卿们处事议理粉饰礼法，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呢！人世间的正理毁灭以后，大乱就要产生了。”
有关部门请示收捕杨骏的官属，想要全部诛杀。侍中傅祗陈述说：“当年鲁芝担任曹爽的司马，斩关投奔曹爽，宣帝封他为青州刺史。杨骏的幕僚官员，不能全部治罪。”司马衷下诏赦免。
黄其军
作于2025年11月1日（古历乙巳年九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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