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镜照魂

第一章：鬼镜噬魂录

雨滴砸在青石板上迸裂成细碎水雾，我攥紧军用望远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宅二楼的雕花木窗正在渗血，暗红色液体顺着窗棂沟壑蜿蜒，在玻璃表面勾勒出符咒般的纹路。三天前妹妹发来的铜镜照片里，同样盘踞着这种蚯蚓状的血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法医老陈发来的视频里，古玩城监控正对着一面落地镜。穿白裙的女孩背对镜头梳头，檀木梳齿卡在打结的发梢时，海关大楼钟声敲响第十一下。镜中倒影忽然转过脸——惨白的戏曲妆容，眼尾描着丹凤金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牙齿。

"第十一个受害者。"老陈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护城河捞尸队半小时前找到的，手里攥着这个。"照片上沾满藻类的青铜残片边缘，隐约可见"离恨天"三个篆字，与妹妹失踪前发来的铜镜残片正好能拼成完整铭文。

翡翠吊坠突然发烫，我隔着雨衣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这是妹妹用首月工资在潘家园买的，独眼摊主当时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镜钮："双镜照魂，翡翠锁魄。"此刻吊坠内侧浮现血丝，在玉石中游弋如活物。

老宅门廊下的白灯笼毫无征兆地亮起，烛火在雨中摇曳，照亮匾额上褪色的"宋"字。一道五寸长的抓痕斜贯匾额，木茬间嵌着半片断裂的指甲，在潮湿空气里泛着青黑幽光。我摸出证物袋里的指甲比对，尺寸与三个月前首起失踪案受害者完全吻合。

雨幕中飘来评弹小调，穿青布衫的老妪撑着油纸伞靠近。她枣红绣鞋上的金线凤凰振翅欲飞，递来的糍糕蒸腾着诡异香气。"姑娘，镜花水月最蚀骨。"她浑浊的眼球突然翻白，"子时三刻，记得闭眼。"

海关钟声撞碎十二记闷响，老妪如烟消散。我冲进老宅的刹那，腐坏的门槛在靴底断裂，扬起的尘埃里漂浮着细碎镜片。每粒碎片都映着不同人脸——穿中山装的账房先生、梳麻花辫的丫鬟、怀抱留声机的摩登女郎，所有影像的瞳孔都缺了左半部分。

正厅八仙桌上的铜镜布满蛛网裂纹，却完整映出整栋宅子倒影。镜中二楼回廊挤满模糊人影，粗算竟有三十二个，而现实中的老宅分明空无一人。手机自动播放起妹妹的语音："姐，镜子会吃人！它们把活......"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掐断后续，夹杂其中的惨叫与档案馆民国录音带如出一辙。

木楼梯在靴底咯吱作响，扶手上的血渍尚带余温。血珠逆着重力向上攀爬，在台阶拼出"子时三刻"血书。我举着警用强光手电筒照向婚房，梳妆镜蒙尘的镜面突然探出青白手掌，翡翠吊坠迸发的碧光中，1923年的婚礼场景在裂痕中闪现：凤冠霞帔的新娘将铜镜对准哭泣的少女，青光笼罩处，少女的倒影被生生扯出躯体。

第二章：阴阳渡魂记

解剖台上的五具尸体同时睁眼时，老陈的解剖刀坠地发出脆响。尸体脖颈机械转动，腐烂声带哼出诡异的评弹调子："七月半，嫁新娘，亲朋好友哭断肠......"白炽灯管炸裂的瞬间，我看见墙壁渗出腥臭血水，在瓷砖汇成血色八卦阵。

"林记者，她们在指路！"老陈的惊呼淹没在尸体指甲暴长的咔咔声中。五具女尸的指尖插入不锈钢解剖台，刻出的苏州河道图上，七个红点连成北斗。最亮的星位坐标，正是宋宅密室方位。

密室铜镜阵中央供奉的残镜与我手中碎片产生共鸣，月光穿过屋顶破洞，在镜面重演灭门夜惨剧：赵婉如将蛊毒口脂抹在白素秋唇间，道士桃木剑贯穿铜镜刹那，七道魂魄撕裂的残影没入镜阵。翡翠吊坠突然烫得握不住，镜中映出我穿绛紫旗袍的前世——正是施咒的赵婉如。

"姐姐？"虚弱的呼唤从镜阵深处传来。穿学生装的妹妹魂魄被困在镜渊，身后是万千挣扎的民国怨灵。白素秋的残魂踏血莲而来，绣鞋点过之处，现代都市与民国街景在裂缝中重叠。她指尖触及我眉心的瞬间，吊坠里冲出青色魂影——竟是白素秋的孪生妹妹。

双生魂相拥化作漫天纸钱，河面上浮起三十二盏荷花灯。我在最后盏灯芯里看清真相：赵婉如为救病重幼子，将白素秋双胞胎炼成锁魂蛊。镜阵崩毁时，失踪者们从虚空中跌落，掌纹皆化作铜镜裂纹。晨雾中传来妹妹的轻笑，她腕间翡翠碎成齑粉，随风散入苏州河的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