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 满城风絮 梅子黄时雨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没有助眠的音乐我就有些睡不着。现在已经晚上一点多了,还是睡不着。我看了会儿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打开了助眠的雨声,听着雨声我很快就睡过去了。
“小若,一会妈妈要和别人谈生意,你自己去玩好吗?”我的母亲对我说道。
母亲怎么会在这里?我一时有些迷茫,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手里拿着高中时候的水杯,又四处打量了这个地方,这里似乎是一个ktv,我看着ktv墙上映出的我——框架眼镜,低马尾,书包,我好像是18岁的我。
我回过神来,对母亲点了点头。让她安心去谈生意,我自己出去。
母亲走后,我站在原地有些愣神,其实我并不知我现在在哪个城市,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大学是在南方上的,母亲在北方的家乡,可是现在我们却在一起。
我看着走廊上拿着托盘来来往往的服务生,选择跟着一个女生往前走,走到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人,看到他那一刻我怔住了。
那个人也看着我,问我:“要一起走吗?”
是沈晏。
怎么会是沈晏?
沈晏看着怔住的我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又问了我一遍:“我们不一起走吗?”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我转过拐角后来到了大厅,我们在大厅的右侧,正好能看到大厅左侧的电梯。
我仿佛是一朵云轻轻地飘在这里,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却意识到自己开口回复沈晏道:“好,我们先出去吧。”
我们一起走进了电梯,沈晏站在我的身侧,按下了1楼的按钮。
我们我们下到一楼后,在电梯里一直沉默的沈晏突然开口道:“你的鞋带开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我正准备低头系鞋带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水杯,我将水杯递到沈晏面前:“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沈晏接过了我的水杯。
我系完鞋带,正准备问沈晏将水杯要过来,还没有张口就听到沈晏说:“我拿着吧。”
我们出了一楼大厅的门,刚才在ktv灯光太暗了根本看不出来时间,出来后我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我们在的地方能看到一个高大的建筑物,这好像是电视塔,这里是梁城,是我的…,不,是我们的,我和沈晏的故乡。
可是这里又不完全像梁城,这里好像澳门的街头,其实我并没有去过澳门,只是之前看过关于澳门的纪录片和街拍。
我判断不出来这里是哪里,眼下最紧要的事好像也不是判断这里是哪里。
因为我看到了我高中的一个朋友梁双,她骑着车像我们过来了,是那种前面能坐一个人驾驶,后面有一个长座椅的三轮车。我有些想笑,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她也很久没这样载着我了。
她看着我和沈晏说道:“两位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其实我有很多疑问,可是我看着她看着身边的沈晏,我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沈晏上车坐在了左边,我坐在右边。
我把书包从背上取下来,放在我和沈晏中间,我突然想到我之前高中的时候害怕手机从兜里掉出来,都是把手机放在书包里,我拉开书包的拉链,我不太敢和沈晏对视,于是没有侧过身双手伸进书包找手机,而是面向前坐着左手单手伸进书包里翻找。
我摸到了我的文具盒,我正准备向下继续摸,一只手轻握住了我的四根手指。晚上有些凉,我的手有些冰,但握住我的手很温热,那种温热的触感从四根手指的指尖传遍我的四肢百骸。
我僵住了。
这时候梁双开口问我:“你晚上吃饭了小若?要不要去吃些东西?”
沈晏察觉到了我的僵硬,用一根手指勾住了我的食指。
我放松了一点,笑了笑对梁双说道:“吃过了你呢?”
梁双说她也吃过了。
沈晏手指勾着我我的手指没有再松开。
梁双把我们送到了…其实我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既然到了这里就要下车了。
梁双挥手向我告别,我也向她挥了挥右手,嘱咐她路上慢些,注意安全,回家后给我发信息,她点了点头,又骑着车向反方向走了。
我终于有勇气看我身边的沈晏了,沈晏也在看我。
沈晏左手依旧拿着我的水杯,他走向我的身边,用右手牵住我,向着不远处的小吃街走去。
沈晏的话其实不算少,至少高中的时候我没觉得他不爱说话。
但是沈晏怎么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呢?
沈晏和我同级,但我们班级不同,我学的文科,他学的理科,他在二楼,我在三楼。
我是在一次学校志愿者活动的时候偶然加上他的,他长的不算特别好看,但是很清秀,人也很有礼貌。
加上后我们经常聊天,他告诉我他父母在澳门那边工作经常出差没什么空管他。索性把他送到她母亲的家乡梁城来陪他外祖母。
我们课程不一样,楼层不一样我很难遇到他。我时常在想这座不大的城市,这所小小的学校,两个人想要相遇或者说擦肩而过怎么那么难呢?
后来我摸清楚了沈晏的下楼规律,一天中我至少能远远的看上他一次。
我给沈晏分享过几次拍的他,他说他很喜欢,感谢我这个“专业”摄影师。因为我在志愿者活动的时候负责摄影,我之前就拍过他很多次。
严格来说他可能不大记得我,因为当时是五月份,梁城柳絮飘扬,参与活动的同学们大都带着口罩。
沈晏这个人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也许是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他不打游戏,没有特别喜欢的运动,学校活动课我从来没见过他,社交平台更是常年不发一条。他只给我点赞过一条我分享和梁双一起DIY水杯的朋友圈。
后来因为我母亲工作变动,我要转到其他城市读书。我离开的那天是周五,要放假了,我搬着一箱书正走着,前边是在校门口树下推车准备回家的沈晏,沈晏问我御用摄影师,可以抱一下吗?
五月份傍晚的风有些凉,又有几分暖意。即使带着口罩我也觉得那些乱飞的柳絮堵住我的呼吸,让我觉得呼吸的时候将它们吸入了我的身体中,随着血液循环进入我的心脏,它们飘在我的心里,将我的心围困起来,我无处可逃。
我听到自己说:“好。”
分别后直到工作我再也没有见过沈晏。沈晏也许回了澳门,毕竟他本来便不是北方的柳,他的根不在北方,他是南方吹来的夏季风只在特定的季节留在北方,他终究还是要回到他来的地方的。在天南海北的人想要有机会相遇是一件很难的事。高三的时候我也不敢再给他发信息了,一方面是害怕打搅他学习,另一方面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任何交集了,我也没有理由找他了。后来是不敢找他了,万一他过的很好,有自己的生活,我贸然打搅他也挺不礼貌的。
我被眼前闪着红光的广告牌拉回了思绪。
沈晏拉着我走到了街道的尽头,轻轻抱了我一下。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我没有听到。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我似乎再也没机会听到沈晏说的什么了。
我骤然从梦中醒了过来,外边好像下雨,我昨晚睡觉没有关窗户,屋里靠窗的位置有一摊水和被风吹进来的几片梧桐。我起来把窗子关上,看了眼时间,又回到了床上。
我又点开了我和沈晏的聊天框,看了许久,最后又把手机屏幕熄灭了。我躺在床上看了会天花板轻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又听着雨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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