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蚂蚁（第二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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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来他是个退休人员，”小女心里美滋滋地这样猜测着。戴个眼镜、文质彬彬，她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下午她和子虚一起打牌时子虚那专注的形象：吸着烟，一会儿看看手中的牌，一会儿再看看下面的牌，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下午赢了近五十元钱，这会儿小女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清凉的沙白灯下，她半靠在床上，双腿长长慵懒地伸着，心中似有股无名的小溪悄悄而欢乐地流淌着，从心间到下面，下面的洞穴。她不经意间动了一下手指，到了自己的大腿间，迟疑了一下，她又抚了一下面颊，似乎还算光滑，就伸出左手把靠床案上的镜子拿了过来，镜子中立马显现出一张蜡黄蜡黄的脸，挂着眼睛和鼻子，没有血色，只剩下了一张皮，嘴也瘪了下去，额头上的抬头纹细致末梢一样长长地伸展着。她哐的一下又把镜子掷到了桌上，在这夜色深深寂静的黑夜，这哐当的声音仿若上帝的怒火，是如此得清晰，也是如此得巨大，她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骷髅一样的妖精，一张令她自己都讨厌、痛苦的形象！

    这是自己吗？是自己吗？她抬起右手在脸上拍了两下，很讨厌一样，又拍了两下，接着在不经意中又看到了自己胸前软塌塌的两坨，呵，以前它圆润、骄傲、挺立，每天都活力充沛、压抑不住，亭亭地透过衣服弹性而出，什么时候它荏苒如岁月一样变得无所谓、没兴趣而抑没在衣服之下了呢？丈夫过世多少年了？大概有十五六年了？这十五六年间，自己……自己带着一双女儿，种麦、种玉米、打花生、收芝麻，炙热中顺着脸颊流淌着汗珠，浇水时泥水溅了脏乎乎的一身，湿漉漉、雨淋淋……而儿子似乎在不觉然间结婚了，女儿不知什么时候也丰满了羽毛，带着叽叽喳喳、呼呼喝喝和自己一样的笑声展翅飞出了村庄，现在……现在，她似乎不情愿地摇了摇头，现在只剩下了自己，不，还有两个孙子，望着在自己身边熟睡的两个孙子，她沮丧地摇了摇头，她仿佛看到空荡荡、黯然的大厅中一位瘦瘦的女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着、走动着，在走动中溜走了，带着青春和壮年的红颜、长发、湿润、水气，只剩下了一个皮肤毛糙、脸面蜡黄的女人，庭外下着雨，飘着雪花，桃花在不觉然间又开了，地里的麦子、豆黄一片……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着、自语着，这岁月像飘渺的水汽一样远去了，自己、自己，这次、这次，倏然间灯光下，门框边，又浮出了一个男子的笑容，文质彬彬的笑容，那副眼镜片上烁闪着清清的光泽，年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