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舞台

当第一束追光如破晓晨曦刺破黑暗，舞台中央骤然绽放出璀璨星河，身着墨绿刺绣礼服的男主持人与香槟色曳地长裙的女主持人，仿佛从油画中走出的绅士淑女，踩着光晕铺就的红毯款款而来。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同学们"，男主持人执起话筒的瞬间，声线如陈年大提琴般低沉醇厚，惊起台下片片波涛，"今夜，让我们以青春为弦，奏响迎接新生的华章！"他深鞠躬时，礼服后背的手工盘扣在光线下泛起暗纹。女主持人提着裙裾向前半步，腕间手链随动作轻响："当你们踏入这所百年学府，便拥有了星辰大海的入场券。"她眸中星光流转，指尖轻点心口，"愿每位追梦者都能在此，听见理想拔节生长的声音"。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前排座位的校领导应声而起。院长鬓角的银丝在追光下宛如霜雪，却掩不住眼底灼灼光华；副校长起身时西装下摆扬起优雅弧度，他们转身挥手的瞬间，学生们爆发出清脆的掌声与欢呼。

待最后一位校领导落座，鬓发斑白的校长已健步登台。他胸前的校徽在聚光灯下灼灼生辉，演讲时挥动的右手如同指挥家手中的银杖："同学们！你们是破土的春笋，是待琢的璞玉！"激昂的声浪在穹顶下回旋，新生们不自觉地挺直脊背，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种在胸腔燃烧。

"现在，请允许我宣布"校长特意顿了顿，礼堂灯光应声大亮，"迎新晚会，正式启幕！"两位主持人相视而笑，"接下来，请举起你们的双手！"女主持人高亢的尾音穿透礼堂穹顶，霓虹灯束如流星雨般划过观众席，"让我们用声浪掀翻屋顶，共同开启这场青春狂欢！"

追光灯骤然炸亮，电子鼓点撕裂空气。八道窈窕身影从舞台两侧鱼贯而出，银蓝流苏裙摆随音乐炸开朵朵浪花。文艺部舞蹈团的女孩们以精准到毫米的卡点，将爵士舞的张力与古典舞的婉约熔铸成视觉盛宴。当小乔凌空跃起完成第一个高空劈叉时，马天虎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滑动，全场的呼吸都随着音乐起伏，他却像被施了定身咒，酥麻感顺着脊椎窜上后脑，连眨眼都怕错过任何帧绝美画面。这个他心目中的女神，此刻在激光网格中宛如破茧重生的流光精灵，每个关节都迸发出钻石切割般的璀璨光芒。

最后一个八拍收尾时，八位少女提着裙摆旋身定格，她们或单手托腮作娇憨状，或叉腰仰头显俏皮态，甜美的梨涡里盛着星子般的笑意。舞台下震耳欲聋的声浪如火山喷发，声嘶力竭的嘶吼混着口哨声浪此起彼伏。

主持人握着话筒快步返场，"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感谢舞蹈队带来的视觉盛宴！"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正是这些才华横溢的同学们，让今夜的艺术殿堂如此流光溢彩！"，语毕他忽然放慢语速："接下来这个节目，将带我们穿越时空长河，有请计算机学院的同学，用代码编织诗意，以算法诠释青春，为我们呈现配乐诗朗诵《少年》！"

大屏幕适时切换成水墨风格的动态背景，晚会进程已悄然滑至第六个篇章。本届新生自编自导的原创节目与街舞社、话剧团、民乐社的精品展演交替登场，如同调色盘上跳动的色块，将整个礼堂晕染成青春的万花筒。

"第七个节目结束就轮到你们！"，学生会干事抹着汗来到肖言几人身旁，"你们赶紧去候场区，设备组已经在调音了"。四个人倏然起身，跟着学长快步穿过迷宫般的后台走廊。推开印着"演员通道"字样的磨砂玻璃门，来到了演员候场准备区。

狭小的空间里，沉闷空气裹挟着四股焦灼。肖言背靠化妆台站定，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敲击出无形的琴键，指节随着意识里流淌的旋律无声跃动，文良第无数次扯平衬衫下摆，对着墙上的整容镜反复调整服装，他近乎偏执的将袖扣严丝合缝地对准腕骨。"没、没事，老子才不紧张！"，马天虎用袖口抹去额角的汗珠，他深蹲式的呼吸法使得空气里漂浮的汗酸味被空调风搅散又聚拢。方定一始终保持着雕塑般的姿势，歌词单泛黄的纸页在他掌心簌簌发抖。油墨字迹在反复摩挲下晕开细小墨团，他却像在破解天书般执拗地逐行确认，仿佛那些音符咒语能通过瞳孔直接烙进血脉。

舞台侧幕的阴影里，肖言的后背早已沁出薄汗。尽管彩排时走过无数遍流程，但当他们真正站在学校礼堂舞台的侧幕旁，即将面对舞台下众多的老师和同学，那种紧张和压力依然让他们感到无形的压抑。"把台下当成排练厅"，他侧头对伙伴们扯出个笑容，"就当……台下坐着会呼吸的假人模特"。方定一攥紧拳头抵在胸口："排练这么久磨出来的节目，今天就是开刃的日子"，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银丝，带着能割开紧张的锋利。马天虎跺了跺脚："管他呢！就当给小卖部张大爷表演，完事还能蹭根冰棍！"。

舞台前方骤然爆发的掌声如潮水漫过侧幕。韵律操队员们最后定格的动作在追光灯下闪闪发亮。此刻观众席暗流涌动，汤哲踮着脚伸长的脖颈几乎要越过前排同学，王杰明和陈思汉猫着腰钻到第三排，手机镜头在黑暗中亮起两点幽光。第二排的刘菲托着腮帮子，思绪飘回节目选拔那天，她曾注意到肖言在一些音节的转折处有不易察觉的换气顿挫，文良的几个动作节奏总是会快出半拍。她忽然不确定那些小瑕疵是否会成为影响蝴蝶振翅的契机。

此刻聚光灯下的舞台被施了魔法般蜕变，三重月白色轻纱自天顶垂落，随着液压装置的低鸣次第展开，恍若银河倾泻时凝结的霜花。"大漂亮姐姐，睁大眼睛看好了！"，马天虎的微信突然跳进脑海，那个呲着大牙的表情包此刻在她眼前晃动。刘菲无意识挺直脊背，舞台上方几层白纱正缓缓垂落，像等待被掀开的神秘礼盒。

聚光灯骤然转暗，主持人踩着轻盈的步伐缓缓浮现，清朗声线裹着混响穿透剧场："请让我们的眼睛暂时合上......"，他忽然侧身抬手，追光灯应势扫过侧台，"听，下一支月光正在弦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