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报了上千人——面具被揭开后,就连受害者都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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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一个名字引发的恐惧

那是一封语气非常不对劲的信。

2022年晚春,俄罗斯的一位文化人类学者阿尔希波娃收到了一封举报信。寄信人自称“安娜·科罗布科娃”,语气冷静,措辞准确,一口气罗列了该学者在社交媒体上的“反国家言论”,指控她“公开诋毁俄罗斯军队”“传播不利于国家稳定的信息”,并敦促相关部门“依法处置”。

在当时的俄罗斯,收到这种信已经不算稀奇。自从俄乌战争全面爆发,举报成了俄罗斯社会一种新的常态。你在网上说了几句反战的话,有人就可能把你的发言截图,附上一段义正词严的控诉,寄到警察局、检察院、你所在单位,甚至是你孩子的学校。

但阿尔希波娃觉得这封信不同。她并不是第一次被举报,但这封署名“安娜·科罗布科娃”的举报信让她感觉“阴冷”。

 

亚历山德拉·阿尔希波娃

——不仅因为内容过于详细,连她几年前在一个冷门讲座中提到的某个观点都被精确捕捉;还因为那种措辞的熟练程度——像是一个专业写手,又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秘密警察。

更诡异的是,阿尔希波娃发现,几乎与此同时,身边好几个同行也收到了类似的举报信。语气一模一样,署名也一模一样:安娜·科罗布科娃。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某个偶然的举报狂热者。这更像是一个模式,一套系统,甚至可能是某种“隐藏运作”的告密机器。而这个“安娜·科罗布科娃”——不管是真人还是假名——都像是这台机器的操控者。

于是她开始追查。

她在Telegram上发布消息,召集其他同样被“安娜”举报过的人,希望大家能分享收到的信件。她不是为了自己翻案。她想知道,这封信背后到底是谁?她举报了多少人?她为什么而举报?更重要的是——她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一个女人的名字,像幽灵一样,在俄罗斯知识分子之间迅速传开。她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无法确认、难以捉摸;但她留下的痕迹,已经在几十甚至上百人的生活中,造成了实实在在的恐惧、沉默、甚至毁灭。

而阿尔希波娃的调查,揭开了一个几乎难以置信的真相。

第一章:幽灵般的举报人

 

安娜·科罗布科娃,这个名字,起初像是一阵风——轻飘飘地掠过人们的生活。但很快,它变成了利刃,精准而致命。

在2022年和2023年间,越来越多俄罗斯学者、医生、记者、艺术家、非政府组织工作人员陆续发现自己“被举报”了。他们中有人在社交媒体上呼吁和平,有人参加过反战集会,有人只是转发了一句批评战争的评论。举报信千篇一律地指责他们“抹黑军队”“传播虚假信息”“破坏国家团结”。有的人因此被罚款,有的被炒鱿鱼,还有的人直接被刑事立案。

而这些举报,署名者大多是——安娜·科罗布科娃。

她像幽灵一样穿行在每一封举报信中,没有地址,没有面孔,甚至没有网络账号。她从不亲自露面,却总能精准获取受害者的公开发言、发言背景、职业身份、联系方式,以及他们曾在哪个平台说过哪句话。她不像一个普通市民,更像一个拥有情报系统权限的“草根特工”。

更诡异的是,有些被举报者后来居然还收到了“她”的来信。不是威胁,而是祝贺——她祝贺他们“终于引起了重视”,甚至说“你应该为你的激进言论负责”。她写信的语气像是一个失控母亲在训斥孩子,又像一个冷血看客在看刑罚实施前的滑稽剧。

在一些案例中,她还会表现出一种奇异的“优越感”:“虽然我举报了你,但我并不恨你……只是你做错了事,我要让你为之承担后果。”她的文字不带脏话,不发泄情绪,字字句句像是模仿审判官的语言,冷静、克制,却透着一种骇人的控制欲。

阿尔希波娃在调查中发现,“安娜”甚至不止一次“事先提醒”对方她要举报:

“你可以删帖,但我已经截图。”

“你应该感谢我没把这事发给你孩子的学校。”

有时候她又会带着一种炫耀的口味回复被她举报的人说:“你是我举报的第1389个人,你觉得我会冤枉你吗?”

有些人至今不愿公开自己被她举报的经历,因为她的话语让他们感到不只是羞辱,而是深深的不安全感。她不仅要举报你,她还要让你知道,是她举报了你。

她要你害怕她、记住她、幻想她无所不在。她甚至希望你把她当成国家本身:只要你做错事,她就会找上门来。

可她到底是谁?

一时间,知识界的很多人开始在公共讨论中避开“敏感话题”。有些人删掉了几年前的社交媒体发言,有些人干脆关闭了账号。而所有这些沉默的背后,都有一个不断被提起、却从未出现过的人名:安娜·科罗布科娃。

她几乎成为一种“数字妖怪”,你从未见过她,却不得不防着她。她不属于任何机关、没有任何职位,却像一只眼睛,在阴影中监控着不够忠诚的人。

这个人,不管是谁,已经不再是“举报者”。她,成了一个象征——俄罗斯式举报文化的化身。

第二章:虚构的女人

 

如果说“安娜·科罗布科娃”是个幽灵,那么这个幽灵自己也曾努力向世人讲述她“存在”的故事。

在几封致媒体的匿名信中,她自称“生活在大城市”“受过良好教育”“未婚无子”,还特别强调“我没有朋友,也不想要”。她说自己热爱俄罗斯,是一名普通市民,仅凭公共信息,就能识别出“危险分子”。她的祖父在苏联时代是NKVD的线人,她为此感到“自豪”,并宣称“举报是一种家族传统”。

她对举报的描述不是冷酷的政治任务,而像是一种私人修行:“人们常常嘲笑我,说我没有感情。我不在乎。我举报的不是人,是行为。我做的是国家不方便做的事。”

在接受书面采访时,她还“教授”起了举报的技巧,诸如如何使用多个邮箱避免追踪,如何从社交平台的点赞记录中筛选异见者,如何伪装成女性用户向当事人套话,再把对话截图“作为证据”附在举报信里。她说这些话时没有一丝愧意,甚至有一种冷静的“教育者”姿态,好像自己在引导一场道德重建。

但越是“讲述自己”,她的形象就越虚幻。

这个“安娜”看似鲜活,实则像是刻意拼贴出来的角色。她的语言充满矛盾,一会儿强调自己“无情理性”,一会儿又透露“被人类情感伤害”。她称自己“生活孤独”,却总能准确判断别人的生活方式。她说“我从不社交”,却能调取并掌握不同人群之间的互动信息。

总检察长办公室对“科罗布科娃”上诉的回应,已发布在她的维基百科页面上

从性别认同到情感状态,从政治立场到文化品味,她的自述像是为“最合格的举报人”打造的人设模型:忠诚、理性、不动情、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他人理解。

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这是一种设计。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要设计成“女人”?

举报本是强权的工具,而她选择用一个普通女性的形象去承载这份攻击性——这背后不是巧合。女性身份本身就带有社会的“非威胁性”假设:女性通常不被视为政治打手,更容易被误认为是“受害者”,或者是出于道德洁癖的“旁观者”。而一旦举报的矛头来自一个女性之口,就更容易让人低估它的破坏力。

更讽刺的是,她用一个女人的身份,去摧毁那些真正为女性、为自由、为和平发声的医生、学者、记者。而她的每一封信,又像是某种残酷的操控游戏,让受害者在精神与现实中陷入双重失重:你甚至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对你下手,更不知道她为什么“盯上”你。

安娜·科罗布科娃——一个不断发出声音的人,一个从未真正现身的“举报之神”——正在塑造她自己的神话。

可神话终究要落地。

一位语言学家悄悄地告诉阿尔希波娃:“这不是一个群体行为,这就是一个人。他一直在用同一套句式、同一种语法、同一种世界观写举报信。你只要找到语气的指纹,就能找到她的真身。”

这话像是一道裂缝,撕开了安娜的“皮肤”。

她或许从未存在。但有一个人,在假扮她——并借她的名义,在现实世界中掀起了恐惧的浪潮。

第三章:数字踪迹与语言指纹

要找到“安娜”,就要从她留下的痕迹入手。

阿尔希波娃不是警察,也不是黑客,她只是个在国外教书的文化人类学者。但她深知,今天的举报,不再是装进牛皮纸信封投进邮筒的老式方式,而是发生在网络、邮箱、平台和文档之间的“数字作战”。而只要有网络,那就一定会有痕迹。

她在Telegram上建了一个匿名群组,发出请求:“如果你曾经收到署名‘安娜·科罗布科娃’的举报信,请联系我。”

几天之内,就收到了几十封来自不同人、不同时间、不同内容的举报副本。它们的对象五花八门:有反战医生、有支持言论自由的学者、有在推特上转发了乌克兰新闻的记者,甚至还有一个在课堂上讲述苏联肃反历史的高中教师。

但这些举报信却如出一辙:段落清晰、语言整洁、充满义愤,常见句式包括:

“我强烈反对任何形式的去国家化言论。”

“这种人不应再被允许影响公众舆论。”

“我相信我们的体制会对这种破坏行为作出反应。”

“她”的语言没有脏话,却像流水线制造的冷兵器,每一句都直指要害、预设结论。

阿尔希波娃找来了一位语言学家合作,采用的是文体学分析方法。他们统计了举报信中常用的动词、句式结构、段落长度、代词使用习惯,甚至包括标点风格。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些举报信几乎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不只是风格一致,而是写作方式中透露出的“认知模式”完全重合。

就在这时,一个线索浮出水面。

有个叫“Arkadiy2023”的维基百科用户,频繁修改俄语维基上的人权条目,把很多异见人士标记为“亲西方”“有破坏性倾向”,甚至加上“曾被举报”等注释。这些编辑的语言风格,与安娜的举报信惊人地相似。一样的“我强烈反对”,一样的“此人不应被允许”。而且他经常在深夜操作,几乎固定使用同一种编辑格式。

阿尔希波娃收集到的词条编辑痕迹

维基百科是个公共平台,但每次编辑,都会留下用户的IP地址片段和上传文件的元数据。

阿尔希波娃与BBC团队配合,开始挖掘这些技术信息。结果越来越指向某个具体的使用者:他上传的照片中保留了摄影器材型号、拍摄城市、时间戳,其中一张甚至显示拍摄地是叶卡捷琳堡国立大学旧校区附近的一栋公寓楼。

而这栋楼的租户之一,名叫伊万·阿巴图罗夫。

他的个人博客停更多年,却曾在2019年发过一篇长文,标题是《揭发与正义:一个俄国公民的职责》。通篇措辞就像“安娜”的早期稿件:反对自由主义、支持国家权力、提倡“道德统一”。

BBC技术团队最终核实了Arkadiy2023账号的注册邮箱,发现其关联的一组用户名,在某个俄语社交平台上绑定了同一个手机号——注册人正是伊万·阿巴图罗夫。

至此,谜底揭晓。

安娜·科罗布科娃,只是一个幌子;而在这幌子背后,真实操作一切、用举报编织“正义故事”的人,是一个现实中的失败学者。

伊万·阿巴图罗夫

他不是国家特工,不是间谍组织的棋子。他只是一个人——但却用“她”的名字,在现实里摧毁了数十人的人生。

接下来的问题才真正残酷: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答案,藏在他的过去里。

第四章:失意者的自我投射

 

伊万·阿巴图罗夫,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末,是个典型的“失败知识分子”。

他毕业于叶卡捷琳堡的一所大学,专业是历史,硕士论文题目跟苏联时期的情报体制有关。他曾试图进入学术圈,做了几年大学教师,但最终没能留下来——据说是因为“教学质量差、经常在课堂上传播政治观点”,还有学生匿名举报过他在讲课时发表“民族主义言论”。

在那之后,他辗转于几个边缘岗位,写写稿、编辑点地方刊物,也做过翻译。但始终没有真正“立起来”。熟悉他的人说,他性格阴郁,不合群,总觉得“这个国家亏欠了像他这样有思想的人”。

也正是在这一阶段,他开始迷上了“举报”这个行为。

起初他是实名举报者。2017年,他曾公开在地方论坛上举报一位本地记者“散布反国家思想”;2018年又举报一所学校的历史教师“有意歪曲苏联史”,还为此写了长信寄给地方教育局。

但实名的效果有限。他发现自己总被人回呛,甚至遭人起底。于是他选择了退隐——开始用假名、假身份继续自己的“正义之路”。

“安娜·科罗布科娃”的出现,就是这次转型的关键一步。

用女性名字,是他的“创意”之一。在俄罗斯当下的社会环境中,女性身份更容易获取舆论的同情与信任。而“一个无儿无女、受过教育、独居城市的中年女性”形象,本身就带着一种“孤独而坚定”的可信度。她像是某种俄式“清洁灵魂的女先知”,静默、警觉、对社会深感失望,只好诉诸于举报。

他在信中为她“代言”,写下那些似是而非的道德语言,甚至为她设计背景、写下心理独白。在一次与记者的书面“访谈”中,“安娜”说:

“举报是一种艺术。它不是出于仇恨,而是对人类腐败的哀叹。”

举报,对阿巴图罗夫来说,不只是发泄,而是一种“控制感”的来源。他曾在一个早期博客中写道:“历史不是被英雄推动的,而是被那些敢于指出‘敌人在哪里’的人写出来的。”

这句话后来几乎成为他全部行为的注脚。

他失败于学术,却想在举报中“修补权力感”;他厌恶现实中的“虚伪自由派”,便通过“安娜”挨个点名举报;他曾渴望当个历史学家,如今却用举报信制造自己的“历史事件”。

安娜不是他的替身,而是他的升华。他把自己编进她的身体里,在她的语言里“复仇”这个他认为背叛了自己的社会

而这,就是最危险的部分:

他不是疯子,也不是极端分子。他是一个清醒的操盘者,用“匿名女性”这层人设,完成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自我修复”。

只是,这种修复,踩在了无数他人崩塌的生活上。

第五章:加害者的快感与伤痕

 

2023年12月31日,阿尔希波娃收到了一封奇怪的新年贺信。寄件人署名依旧是“安娜·科罗布科娃”。但这次,内容没有任何具体举报,只有几句似是而非的“问候”:

“愿你在新的一年里更加理性,不再袒护敌人。
愿你学会区分国家与个人的边界,
就像我曾努力提醒你那样。
此致——一位依旧在观察你的朋友。”

这不是寒暄,这是操控。“安娜”在信里没有威胁,却句句让人起鸡皮疙瘩。这不是要毁掉谁,而是想让人永远活在阴影里。像是冷战间谍留下的手写便条,又像是控制狂男友发的凌晨短信。收信人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却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单位、你的论文标题,甚至你的家人。

这就是“安娜”的可怕之处。她不总是发动攻击,她有时候只是在提醒你:“我还在。”这种存在感,是比一次性打击更有力的东西。

而对于伊万·阿巴图罗夫来说,正是这种“控制他人命运的感觉”,让他无法停止。

他不只举报,还和被举报者通信,甚至“庆祝”他们的落难。有一名大学老师在接受采访时说,她被“安娜”举报后,校方展开了调查,虽然最终不了了之,但她被迫休假、项目中止。数月后,她收到一封邮件:

“看来你暂时躲过了清算。
但时代不会原谅你,
正义终会到来。”

这封信成了她患焦虑症的导火索。她开始回避公开场合,暂停所有媒体发声,甚至注销了社交账号。

还有一位医生,被举报“宣扬亲西方价值”,所在诊所最终不敢续签合同,他被迫转行。他说自己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会这么执着地毁掉你的一切,还把它当成正义?”

答案只有一个:阿巴图罗夫在举报中获得了意义感。就像小说里的“多重人格”设定,他在现实世界里失败、无力、透明,而一旦化身为“安娜”,他就成了道德审判者、敌人揭发者、历史参与者。

他不杀人,却能毁掉人的事业、名声、生活。他不违法,却精准踩在俄罗斯制度与恐惧的缝隙之间,发挥到极致。

甚至,他认为自己是在“创作”。在他与维基百科用户“Arkadiy2023”的交流中,有人质疑他修改条目时语言太主观。他回应说:

“你们总想要中立视角,但历史本来就是对叛徒的审判。”

这个“审判者”不是被体制指派的,也不是出于法律义务。他是自我任命的法官、证人、陪审团和刽子手。

更恐怖的是——他成功了。

“安娜”的信造成了多起人事调查、项目冻结、账号封停、心理崩溃。不是国家让他成为这一切,而是他自己,凭一台电脑、一堆化名、几张盗来的照片,还有不计其数的“举报文本模板”。

有研究者说:“他一个人模拟了一个迷你极权系统。”

而这个系统没有上级、没有程序、没有反审议。只有一个人,和他手中的键盘。

尾章:揭开面具的人
2024年春,BBC俄语部与俄罗斯流亡学者阿尔希波娃联合发布了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报告中列出所有证据:语言分析、邮件元数据、维基百科编辑记录、Telegram留言截图、照片来源反查,以及多个受害者证词。

“安娜·科罗布科娃”的面具被揭开,背后的人——伊万·阿巴图罗夫,已无处遁形。

阿尔希波娃这样总结:“我们想告诉大家,那些制造恐惧的,不一定是国家机器,有时候只是一个失败者在模仿机器。”这句话掀开了这场举报闹剧真正的底色。

“安娜”不是克格勃的后代,不是某个组织的卧底,也不是某个强大的黑手。她是一种伪装,是一层外壳,是一个人为了让自己感觉强大、清白、有用,而建造起来的角色。

她靠举报维生,也靠恐惧存活。而一旦真相公开,“她”便土崩瓦解。

维基百科很快永久封禁了阿巴图罗夫的账号。他当即在另一个论坛上发帖辩解:“你们搞错了,这些账号不是我一个人在用。”没有人相信,也没人再理会。几个小时后,这个发帖账号也被清除。

他不再是审判者,而只是被现实钉在耻辱柱上的例证。他没被判刑,没人抓他,甚至没上国家通缉名单。因为他从未违法——他只是利用了一套已经被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制度与文化。他不曾制造极权,但他在模仿极权、演绎极权、并享受其中的控制快感。

他只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把私人怨念伪装成政治洁癖,把心理快感包装成爱国行为的人。

而那些曾经被他打击、骚扰、毁掉生活的人,终于得以直视“敌人”的真实模样:一个手里只有键盘、心里充满怨气的失败者,在镜子前反复排练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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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冒的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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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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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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