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的歌声

夏夜的风是孜然味儿的，“老王烤串”的霓虹灯滋滋作响，像烤架上跳舞的肥油。一个穿花裙子的姑娘，拖着一个比她还壮硕的拉杆音箱，“吭哧吭哧”碾过油腻的水泥地。音箱顶上颤巍巍绑着个麦克风，远看像个顶着糖葫芦的钢铁侠。

“老板，给献个嗓儿？”姑娘脆生生喊了一嗓子，盖过了烤韭菜的“滋啦”声。老板老王头也不抬，油乎乎的手一挥：“唱！唱欢实点的！唱高兴了，哥请你吃串儿！”

姑娘眼睛一亮，手脚麻利地插电、开机。音箱猛地咳嗽两声，发出一种混合着电流和轻微爆豆的音效——“嗡~呲啦！” 成了！油渍麻花的“点歌系统”就是她自己——胸口挂着个小本本，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好运来》《小苹果》《喜乐年华》。

“点歌五块！唱您想听的！”她把本子往前一举，像捧着圣旨。隔壁桌光膀子大哥刚撸完一根大腰子，豪气地拍下张十块：“来《好日子》！要欢腾的！”

下一秒，欢腾的唢呐前奏炸裂！姑娘立刻像上了发条，握着麦架蹦起来，花裙子甩得像只风车：“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歌声嘹亮，带着点未打磨的毛边，偏偏像辣椒面撒进油锅，瞬间点燃全场。烤架边的油烟似乎都跟着节奏扭秧歌了，几个喝啤酒的食客忍不住用筷子敲碗打拍子。

一曲唱罢，掌声混着口哨。一个小男孩攥着妈妈给的十块钱，怯生生点：“姐姐…能唱《孤勇者》吗？要自己唱那种…” 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好嘞！看姐姐怎么用这油渍版扩音器轰炸全场！”她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呐喊：“爱你孤身走暗巷——”，破音？不重要！情绪满分！小男孩兴奋得直跳脚。

烧烤摊成了临时K歌房。有人点《喜乐年华》，她就领头大家吼“喜气洋洋”，跑调跑得理直气壮；有人塞过串烤鱿鱼须当点歌费，她眼睛弯成月牙儿，立马奉上甜滋滋的《有点甜》。

夜深了，姑娘揣着兜里的零钱和半袋烤馒头片，拖着她的“钢铁战友”离开。老王在身后喊：“明晚还来啊！给你留热乎的鸡脆骨！”她没回头，只高高举起一只手比了个大大的“OK”。那音箱的蓝光一明一灭，像只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电子萤火虫，融进烤串香气弥漫的夜色里。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喜乐”的回音，和辣椒面的味道一样，让人莫名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