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戏歌《弱水三千》说开去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157期“承”主题。
记不起是哪一年了,那一天偶然间调到央视的戏曲频道,电视上正在播放京剧演员窦晓璇和歌手石头唱的戏歌《弱水三千》,窦晓璇的京剧唱腔和石头流行歌曲的歌唱,两相结合,立即把我带入了一个唯美的音乐世界,当然离不开舞台画面的华美,各种器乐的完美配合。我当时想到的就是,京剧这个深藏闺阁的绣楼小姐,借助戏歌的形式,终于款款地走向大众了。
这么说其实很容易引起误解,仿佛是京剧自己主动藏起来的,其实我想说的是,因为大众的远离,京剧不得不藏起来。
父母是个重度戏迷,我从小就耳濡目染,跟在母亲身后看了镇上大会堂上演的每一场戏。越剧中的戚派、尹派、袁派我能分辨得清清楚楚,扬剧只要听一句就能辩出是李开敏老师还是汪琴老师唱的。小学、中学时代也有爱好戏曲的同学,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哼唱几句。
可是,不知从哪一年起,看戏、听戏、唱戏好像变得奇怪起来,人们会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你,看得你心里毛毛的,似乎你是从哪一个世纪出来的老古董。加上随着电视、网络的普及,可以欣赏来自港台的流行歌曲,来自欧美的萨克斯、钢琴曲,当然还有欧美的歌手、日韩的组合,各种形式的文艺节目令人目不暇给。这样一来,戏剧就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
而央视的这场《弱水三千》戏歌的演出,一下子把我拉回了小时候的年代,我藏在心底的那份爱被唤醒了。那些天,我把这首戏歌设置成循环播放的模式,反复听,有时忍不住向同事推荐,结果有人兜头给我泼了凉水——我没觉着好听啊。
心里不好受,理智上也能理解,每个人有自己的兴趣点,我无法强求。可是,更深一层的担忧是,戏剧是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如果没有观众,难道真的要放进博物馆中去吗?
不过,现在感觉这一现象已有了很大改观,很多人意识到传承戏曲的重要性,他们在为传承戏曲文化作出种种努力。
毕飞宇老师的小说《青衣》,塑造了一个戏剧中的青衣角色筱燕秋,筱燕秋性格上有很多不通人情世故的地方,但那是她把演戏揉进了自己的生命里。
陈凯歌导演的电影《霸王别姬》,影片重点塑造的是由张国荣主演的程蝶衣的形象。唱戏给了程蝶衣悲惨的命运,但也给了她无限幸福的人生感受,她跟《青衣》中的筱燕秋一样,是个戏痴。用段小楼对程蝶衣说的一句话来评价——蝶衣……你可是不疯魔不成活啊……
应该说,正是由于这些戏曲演员的坚守和痴爱,戏曲才能传承这么久。唱《弱水三千》的窦晓璇,唱功好,长相美。在艺术市场化的环境下,有多少戏曲演员纷纷下海,要不去唱歌,要不去拍影视剧,如果没有如窦晓璇这般的演员还在坚守的话,估计,戏曲真的只能走进博物馆了。
这两年刀郎的歌又风靡起来了,我不是刀迷,可当我听到他的《山歌廖哉》专辑时,立刻就迷上了。
先是迷上了《花妖》。被其中浪漫凄迷的传奇故事吸引,然后听到不少人用戏腔演绎最后的那四句,“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亭,奴辗转到杭城君又生余杭……”佩服刀郎这种用空间写时间的强大想象力的同时,一次次被戏曲那种优美的行腔打动。
当听《翩翩》这首歌时,突然中间似乎出现了戏曲中的大板,随着大板一敲,“蓝采和,对酒当歌……”这样具有明显戏曲唱腔形式的歌唱出现时,我觉得是那么荡气回肠,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后来了解到,原来刀郎是采用了扬州小调《板桥道情》的形式来演唱的。郑板桥大家都很熟悉,他为扬州写过十首“板桥道琴”,曾在大街小巷传唱。为了了解“板桥道情”,我特地去看了扬剧传承人李开敏儿子李政成演出的扬剧《郑板桥》。当“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这段唱词从李政成的口中唱出时,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刀郎如痴如迷。他唱出了老百姓的需求,他传承了中国传统的东西,他让人们重新回归传统。
比如我,我认真揣摩了《板桥道琴》,我又开始回归到我对戏曲的热爱,我又把《聊斋志异》重新翻开(《山歌廖哉》专辑很多取材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戏曲的传承,离不开戏曲演员的坚守,离不开诸如刀郎这样的音乐人的创新和普及,但更离不开观众,离不开戏迷。我们作为戏曲圈外的人,也应该在戏曲的传承中成为一个自觉者,走进戏院去看戏、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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