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鸭成群(46)黑猩猩现身

爸爸生怕它没断气，又抱起来砸了一遍。我心想：这下必死无疑了。

没想它竟然没死，而且还在我的呼唤之中动了动身子。抱着一丝求生希望，我把它抱到了屠夫那里。屠夫看也没看一眼，就说没法救了。

“你还没看，怎么知道没救了？”我疑惑。

“都蔫巴了，还怎么救？”

“还能动。”

“能动也救不了。”

“你先给它打一针。”

屠夫不愿意给它打针，说我上次欠他十块钱注射费还没给。他不想再当冤大头，让我去找别人。

“难道你见死不救？”我问他。

“你连注射费都付不起，我怎么给它打针？”

“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你什么时候才有钱？”

“杀猪以后。”

“你家什么时候杀猪？”

“过年前。”

“现在离过年还早，我等不了这么久。”

“你又不差那十块钱，为什么等不起？”

“无论我缺不缺钱，你都不能欠我的钱。”

“救命要紧，钱的事以后再说。”

屠夫坚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想都不想。没办法之下，我只好提出抓只无毛鸡抵债。

“我不要无毛鸡。”

“一只鸡还抵不过十块钱？”

他看了一眼死蠢，说要想救活它可不止十块钱那么简单。

“打一针还不行？”我问。

“伤得这么严重，打一针哪能活？”

“要怎么治疗？”

“至少要打好几天针，吃好几天药。”

“那得花多少钱？”

“最少上百元。”

“把它卖了都不值这个价，光治疗费都这么高？”

“谁让你把它摔成这样？”

“是我爸爸摔的，不关我事。”

“你找他要钱。”

“他没钱。”

“死蠢只有等死了。”

“它不能死。”

“你想怎么样？”

“我拿只无毛鸡代替治疗费，你看行吗？”

”我们不吃无毛鸡。”

“你喜欢什么？”

“钱。”

“我现在没钱。”

“那就让它等死吧。”

“你就不能当一回好人？”

“不能。”

见他不愿意救猪，我又提出给他几斤肉代替治疗费。

“你上次欠我的猪肉都没给，还想忽悠我？”

“下次我一起结算。”

“你先把东西拿来再说。”

无奈之下，我只好回去找妈妈求助。妈妈看了死蠢一眼，说这货早死早安心。

“连你也这么说？”我问。

“都摔成这样了，你花再多钱也是白费。”

“还没治疗，你怎么知道是白费？”

“你有钱就给它治吧，反正妈妈没钱。”

“死蠢怎么办？”

“要么等死，要么你找爸爸要钱去。”

“他不会把钱花在死蠢身上。”

“那就让它死吧。”

我只好去找老中医要了一点药，然后捣碎给死蠢敷上。两天之后，它竟然奇迹般地活了。

爸爸非常恼火，非要我把它扔掉。但我不同意，把它带去学校让小矮照顾。

小矮很生气，问我为什么偷他的东西还好意思让他帮忙。

“我没偷你的东西。”

“死蠢自己跑回你家？”

“我只是把它带回家看一下，那不算偷。”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要是跟你说了，你还会给我带走？”

“为什么不给？”他说，“我本来就打算两天后还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没说一声就把它抱走了。”

“得了，你就别追究了。”我说，“反正你不喜欢死蠢，早晚都得还给我。我只是提前两天带走而已，并没妨碍你什么。”

“你现在又找我干什么？”

“我爸爸要杀掉它，我想把它放你家回避几天。”

“我妈妈不喜欢死蠢。”

“你找个地方藏一下。”

“我家没地方可藏。”

“可以放进狗笼子里。”

“我妈妈每天要给狗喂食，死蠢怎么能呆在那里？”

“那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呗。”

“我家没地方可藏。”

“那就把它杀了做烤肉。”

“我不想外婆伤心。”

“既然你舍不得杀它，那就自己找地方藏起来。”

“除了你家可以藏一下，我找不到人收留它。”

“我没办法帮你。”

有同学建议把死蠢放到野外躲几天，等爸爸生完气再抱回来。

“我哪里有时间去找地方？”

“放学后再去找。”

傍晚放学之后，我正打算带死蠢上山看看，小矮却说没那个必要。

“你帮我照顾？”我问。

“不帮。”

“那是什么意思？”

“送给别人做猪种。”

“死蠢没法给母猪配种。”

“现在不能配种，不代表以后也不能。”

“死蠢是玩物，永远没法配种。”

“那只有把它杀了。”

“不行。”

“把它放到山上有去无回，还不如杀掉来得实惠。”

“我先给它找个地方藏几天，等我爸爸气消了就把它抱回来。”

“等你想起它的时候，恐怕连尸骨都不剩了。”

“哪有那么危险？”

“不信你试试看。”

我正要离去，他又拉住我说：“与其把它放到山上，你还不如给它找个丈母娘收养。”

“去哪里找丈母娘？”

“问问谁家有母猪或母狗。”

“你和我一起去吗？”

他犹豫了一会，说自己要回去照顾小狗。我灵机一动，让他把死蠢纳为狗婿。

“我家母狗不好这一口。”小矮说。

“你家母狗下了这么多幼崽，说不定有喜欢死蠢的小狗。”

“就算有小狗喜欢它，那也是以后的事。”

“你先把它带回家和狗培养感情。”

“不行。”

“那我去哪里找母狗？”

“村子里找。”

“我找过了，没看见母狗。”

“继续找。”

我没心情继续找，让他要么带死蠢回家藏几天，要么就跟我一起找母狗。他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

于是，我俩就这样一路沿着学校外面的路挨家挨户找母狗。路过我家前面那栋房子的时候，小矮问我要不要去敲敲门。

“里面好久都没人气了。”

“万一现在又有人了呢？”

“如果有人的话，我不会不知道。”

“你先去敲一下。”

“还是去别的地方找吧。”

“找了大半个村子都没找到一只像样的母狗，你还想去哪里找？”

“前面几家还没找过。”

“那几户人家都没养狗。”

“不找了？”

“先敲这家门再说。”

“你去敲吧，反正我不敲，”

小矮没说什么，上去就拍了几下门。很快，里面就有人问是谁。

“是我。“小矮答。

“你是谁？”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矮正想说你大爷，门就打开了。开门人染着一头淡黄色头发，顶着一长粗糙的锥子脸。虽然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粉，但还是没法掩盖那张如同动物般的脸庞。

我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久，才发现她和猴子有几分相似。因为这个原因，我盯着她看了好久。她脸一沉，问我们找谁。

“找你。”小矮说。

“我不认识你们。”

“只要我认识你就行。”

“你在哪儿认识我？”

“在这里。”

“什么时候？”

“现在。”

淡黄毛心生不悦，叫他别油嘴滑舌，有事就直说。小矮没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往她打开的门缝看了一眼，问她屋里还有什么人。

“别多管闲事。”她说，“你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走。”

小矮转移话题，问她什么时候搬到这里。

“跟你有关？”她很不高兴。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你好奇什么？”

小矮脑子转了转，说她长得很漂亮，所以想打听一下她的状况。

“你有事就说，别啰嗦。”淡黄毛说。

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小矮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下。不见人之后，他问淡黄毛是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跟你没关系。”淡黄毛说。

“我们想打听一件事。”

“打听什么？”

“母狗。”

“这里没有狗。”

“有猪吗？”

“没有。”

“鸡呢？”

“也没有。”

“你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你连宠物都没有？”

“没有。”

话刚说完，屋里突然传来动物的叫声。小矮往里探了一下脑袋，问她这是什么声音。

“电视的声音。”

小矮见电视机没开，问她房间里是不是有人。

“没有。”淡黄毛说。

“声音从哪里来？”

她还是说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

“电视机关着，怎么会有声音？”

“房间里有电视。”

“我进去看看。”

淡黄毛马上挡在门口，说这是秘密基地，不允许陌生人进入。小矮不管不顾，非要进去看看不可。就在他俩推搡的时候，屋里又传出一声惊叫。

“里面肯定有动物。“小矮抻着脖子往里张望。

“我说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们还不走？”

“动物都叫了两次，你还说里面什么都没有？”说着，小矮使劲往门缝里面挤去。

淡黄毛却死死把住门框，没让他钻进去。小矮没办法，只好把脖子缩了回来。

就在我们纠结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一头奇怪的动物。没等淡黄毛反应过来，动物就一把将她拱翻在地，然后跑了出去。

“黑猩猩。”我对小矮说，“那是黑猩猩。”

“你怎么知道是黑猩猩？”

“我在电视上看过。”

“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第一次见。”

小矮埋怨了几口，让我赶紧去追。我手上抱着死蠢，让他一个人去就行。

“黑猩猩太猛了，我一个人不敢去追。”小矮说。

“那就别追了。”

“就这样算了？”

“你想怎样？”

“找它回来打一顿。”

“你干得过它吗？”

“干不过。”

“那你还追什么？“

“就是因为我干不过，才叫你一起去追。”

“我的死蠢怎么办？”

“先把它放在这里。”

“被人抱走怎么办？”

“谁要你的猪？”

“你不要不代表别人不要。”

小矮一把抢过死蠢就扔到了地上，然后拉起我就往黑猩猩奔跑的方向追去。

等我们追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淡黄毛骑在黑猩猩的背上。

“黑猩猩还能骑着玩。“小矮感叹，“真是刷新了我的眼界。”

“世界很大，你没见过的东西很多。”

“要不我们也上去骑骑？”

“你骑吧，我负责欣赏。”

于是，小矮让淡黄毛赶紧下来。

“下去干嘛？”

“换我上去坐坐。”

“出事你别怪我。”

小矮不信会出事，非要她下来换自己上去。淡黄毛没办法，只好跳了下来。结果小矮刚靠近黑猩猩，就被拱倒在地。

“我没骗你吧？”淡黄毛问他。

“为什么黑猩猩攻击性这么强？”

“它只为主人服务，其他人不能靠近。”

“只有你一个人能骑？”

“还有一个人。”

“谁还可以骑它？”

“老板。”

“你老板在哪里？”

“我没必要告诉你。”

小矮只好作罢，然后让我尝试一下。

“黑猩猩太凶猛了，我不敢招惹。”

“它不会撞你。”

“我又不是它的主人，它怎么会不撞我？”

“你先试试看。”

没等我同意，他就把我推了上去。原本我以为黑猩猩会把我拱下来，没想那家伙好像见了爹一样恭敬。不但没攻击我，还小心翼翼地驮着我向前走着。

我有点受宠若惊，问小矮是怎么回事。

“你是它爹呗，还能怎么回事？”小矮酸溜溜地说。

“胡说。”

“要不它为什么不拱你？”

“我也奇怪。”

“除了你是她爹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别乱说话。”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原因，让淡黄毛来解答一下。淡黄毛想也没想，就说：“你是它兄弟。”

“你才是她姐姐。”我回怼。

“我是她妹妹，不是她姐姐。”

“你还真是黑猩猩的姐妹？“我惊问。

小矮马上接着说：“难怪你俩长得这么像。”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淡黄毛的五官不仅和黑猩猩非常相似，连神韵都如出一辙。

好奇之余，我问她黑猩猩是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