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棺材师 第四章 最后的订单

棺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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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铺关门后的第三个月，陈叶在镇上开了家小小的木工坊，做些木梳、筷子之类的小物件，生意不温不火，倒也能糊口。

他很少再提棺材的事，只是偶尔在夜里，会拿出那个旧木箱，摩挲着里面的刻刀。

县文化馆的纪录片播出后，有人特意来木工坊找他，问能不能打口棺材，他都摇了摇头，说“政策不允许”

这天傍晚，木工坊快关门时，进来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陈叶师傅？”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我在纪录片里看到你了。”

陈叶点点头，给她倒了杯水，看向她，“有事吗？”

女人没喝水，只是从包里掏出张诊断书，上面写着“白血病晚期”“这是我儿子，小宇，医生说，没多少日子了。”她眼圈红了，他一直说，想有个自己的小棺材，像动画片里的小房子一样，能住进去。”

陈叶突然愣住了，他做了这么多年棺材，第一次听说孩子要棺材，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问，“他…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他不懂什么是死，只知道要去很远的地方睡觉。”女人抹了把泪，“他说，要是有个小房子，就不怕黑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没人愿意做，他们说不吉利。”

陈叶看着那个孩子，他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木工坊里的木头，手里拿着根小木条，在地上画着什么。

陈叶在心里直叹气，“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是缘分。”

陈叶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女人，突然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

女人听到陈叶这么一问，她愣了一下，语气激动了起来，“他喜欢奥特曼，说要刻个奥特曼在上面；还要蓝色的漆，像天空一样；对了，他说要带个小窗户，能看见月亮…”

“行。”陈叶拿起纸笔，“我给你画个图，你问问他喜不喜欢。”

陈叶画的棺材很小，也就半米长，像个精致的小木箱，棺盖上刻着个奥特曼，举着光剑；侧面开了个小窗户，用透明的树脂代替玻璃；漆用天蓝色，上面点缀着星星和月亮。

小宇看到图纸，眼睛都亮了起来，虚弱地说：“叔叔，能…能再刻个小床吗？我想在里面睡觉，陈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秋了一下，语气很温柔，“能。”

陈叶摸了摸小宇的头，“叔叔给你刻个最舒服的小床。”

选择了小宇喜欢的东西以后，女人怕打扰到陈叶，留下了个联系方式，说等棺材做好了，再过来。

……

接下来的五天，陈叶推掉了所有活计，专心做那个小棺材，木材用最软的松木，怕硌着孩子；奥特曼的线条刻得圆润，没有棱角；小窗户的边缘打磨得光滑，像孩子的脸颊；漆用环保的水性漆，没那么刺鼻。

棺材做好的那天，女人身边跟着几个帮手，说是一起来取棺材的，来到店内，女人抱着那个小小的“房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水渍。

女人吸了吸鼻子，“谢谢你，陈叶师傅，小宇说，有了这个，他就不怕去很远的地方了。”

……

陈叶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原来“体面”，是不分年龄的，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懵懂无知的孩子，都该有个像样的归宿。

没过多久，女人发来一张照片，小宇躺在那个蓝色的小棺材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像睡着了一样，照片背景是片草地，旁边放着他最喜欢的奥特曼玩具。

陈叶把照片存放在手机里，然后打开那个旧木箱，拿出那把刻刀，他突然想，也许这门手艺，不该就这么消失，他可以不做棺材，但可以做些别的，比如：给逝者做个小小的纪念盒，刻上他们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让活着的人有个念想。

陈叶在木工坊的墙上，挂了块新的牌子：陈记木作——为每个生命，留一份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