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2】
节日的余温仍在,商铺门前的灯笼还未取下,可她已孑然一身。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把一个戏台围得水泄不通。
戏台上方拉着红色的横幅,写着“花锦坊谨请贤良”的字样。
花锦坊是江南久负盛名的戏坊,槿宁公主很爱看戏,大坻是受她的影响,柳沫儿对戏独有钟情。
“侯郎,别走……”戏台上的尖声哭喊淹没了私语声,一名女子跪在戏台上,一只手带动身体前倾,似乎想抓住一人的衣衫下摆。
撕心裂肺的哭声与涨红了脸才憋出的几滴泪产生强烈反差。
“呵……”直到戏台前一身着粉红玫瑰香袍的女子笑出声,人们才知戏终了。
“侯郎没死,不必那么哭丧样。”香袍女子走上台,赶走了那名女子。
女子急忙钻入人群,但她酱红色的脸却格外引人注目。
人群又议论纷纷起来,时不时发出笑声,尽管笑声被强制压得很低,但仍是很刺耳。
“还有谁想来试一试?”香袍女子嘴角微微撇着,眼睛斜视,双臂不屑地半搭着,眼角和眉梢都染上了妩媚的骄傲与讽刺。
有人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绯红,似乎也是刚从台上被赶下来的。
女子傲慢的目光扫视着人群,冷冷的落在柳沫儿身上。柳沫儿不禁蹙了蹙眉。
“怎么?你有意见?你行你上!”女子盛气凌人的语气中带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人群的目光一下子全聚集到柳沫儿身上。
“行,我来。”柳沫儿还从来没被人这样说过话,直接跳上了戏台。
"剧本?"柳沫儿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径直走到女子面前,伸出手,不卑不亢。
台下人暗暗佩服她的勇气,香袍女子是举国赫赫有名的伶人祁夏,技艺之精湛无人能比,花锦坊之所以能名扬四海,一半的天都是她撑起来的。
即便是花锦坊坊主,也要敬她三分。
祁夏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沫儿,浅浅一笑:"稍等。"转身走进帷幕后。
后台的桌边坐着一个少妇,保养得很好。桃李之年的她看上去仍处于二八年华。
"坊主。"祁夏虽恃才傲物,心高气傲,却不是什么下贱之人,自然懂得尊重师长。
少妇随手翻动书页,低头轻呷一抹香茗,缓缓抬起头:"可有人选?"
"坊主连祁夏都看不上,怎能这么容易选?"祁夏拿起桌上的剧本和一把桃花扇转身就走,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怨气。
"倒是现在那个,有点意思。"祁夏停住步子,缓缓吐出一句话。
坊主掩面莞尔一笑,低头在字里行间用目光寻找刚刚看到的地方。
柳沫儿接过桃花扇,正准备接过她递来的剧本。她却倏然一松手,剧本碰着柳沫儿的指尖滑落。
"抱歉。"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用只有柳沫儿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愧是伶人,假装都做得如此漫不经心。在台下人的视野里,竟成了柳沫儿没接稳把剧本弄掉的。
十几年的皇室高等教育,教的从来都是尊重他人而不是忍气吞声。
柳沫儿没再理会祁夏,缓缓退到戏台后端。
像《桃花扇》这种经典中的经典,柳沫儿和槿宁公主不是没有演着玩过。剧情自是一清二楚,戏词虽说不上滚瓜烂熟,但也略知一二。
祁夏有些惊讶,拾起剧本,退到一旁,嘴角微弯,不屑一顾地笑着,似乎饶有兴趣的等待着一桩丑事。
即便柳沫儿有天大的能耐,在她这里,也只能是个笑话。
台下观众翘首以待,经祁夏和柳沫儿刚刚这么一闹,戏台边又围来了几百号人。普通的试镜也都成了祁夏和柳沫儿间的较量。
柳沫儿今日着一身月白绣裙,描画着长眉粉面,袅袅婷婷移着碎步。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有无限柔情婉转,又隐隐有一腔幽怨藏而未露。
待她亲启朱唇,幽幽唱道:"寒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孤影怯,弱魂飘……"
声音如同从幽深的井底传出,唱尽了旧时女子的悲凉与幽怨。
台上祁夏身子微微颤了颤,台下针落有声。
后台坊主孟芊抬头,目光落在那抹芳影上。许久,微微颔首。
来来往往十几个试镜的,这是第一次。
"……满楼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一曲终了,绵长的尾音尚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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