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亲摘桑葚泡酒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33期“母亲”专题活动。】

母亲节前，我踌躇了几日，不知该为母亲做点什么。

忽然想起她常年用桑葚泡酒的事，便咨询一个朋友，朋友说某个地方有个桑葚园，上周她还去过桑葚酿酵素。

听她这么说，一下子激动了，今儿早上五点起床，往桑葚园奔去。

2

那桑葚园在我回家必经的路边，走了近乎二十年，我却一直不知道。

想起来，原来经常看到有人去，但一直没留意他们去干什么。

如今看来，是在摘桑葚的呀！为自己的不长心懊恼了一把，当时为什么不好奇一把，去看看究竟，也就知道了桑葚园啊！

这个路边的桑葚园，我今儿是第一回去。

3

到了地方，在那个常走的路口，拐了个弯，就到了桑葚园里。

一大片低矮的桑树，足足有半亩地那么多，很大的一片！

看到路边有电动车，三轮车，还有私家车，看来摘的人挺多！

想到错过的许多年，为什么一直没发现呢？

如今终于到了，我开心地笑了笑，便走进了桑葚地里！

4

一进园子，看到满树都是桑葚，不过高处的已经被摘的差不多了，倒是下面的，还有很多，我干脆蹲下身去摘。

有些熟透了的桑葚，真是紫得发黑，轻轻一碰就落入掌心，汁水即刻染了指头。

我摘得很小心，专拣那饱满的，想着母亲见了定会欢喜。

太阳渐渐高了，汗珠子从额角滚下来，和桑葚的汁水混在一处，竟有些分不清了。

约莫一个半小时，到了八点，想到还有任务在身，不到多耽误，看看已经满了的袋子，就转身离开了。

5

到家时，行动不便的母亲，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见我提着桑葚回去，母亲的眼睛便亮了一亮："呀，摘了这么多！"

我把桑葚放在她面前，当即就在袋子里扒着看，指尖沾了些紫，也浑不在意。

我瞧着她那双手，青筋盘错，像老树的根；又看她的眼睛，满眼都是欢喜，意识到，看来今儿母亲节，送桑葚回来，真是对了！

6

"快，把秤拿来。"母亲吩咐道。我忙去取了那杆老铜秤来。

“呀，五斤八两，”她看着秤，说着斤两，"够泡两坛子了！"

听着母亲语音里带着的开怀，我也笑了起来。

听母亲的话，去取玻璃坛子，又翻出红糖和白酒。

母亲自己装着，倒着。

我站在一旁看她忙碌，忽然想起父亲在世时，每年也是这般光景。

7

父亲摘桑葚可比我有经验得多。

他总在天蒙蒙亮时就出门，说是"露水未干时摘的果子最甜"。

父亲回来时，裤脚常被露水打湿半截，却满脸笑意。母亲照例要称重，父亲就在边上看着，不时插一句"今年的比去年的好"。

他们配合得极是默契，一个装坛，一个封口。

那坛子要在阴凉处搁上三个月，待到启封时，酒色紫黑，香气扑鼻。

母亲开始喝酒时，父亲总要小酌一杯，咂着嘴说"今年的味道正"。

8

"想什么呢？"母亲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摇摇头，母亲却把目光飘向院角那株老桑树——那是父亲生前手植的。

树已很高了，枝桠横斜，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你爹在的时候……"母亲开了口，又止住。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父亲走后的第一个桑葚季，她对着满树的果子发了一上午的呆，终究没有去摘。后来还是妹妹从网上买回来干桑葚，她才勉强泡了一罐酒。

那罐酒搁在柜子里，因为不是父亲摘的桑葚，直到第二年新酒泡好，还剩下大半没喝。

"妈，以后每年我都给您摘桑葚泡酒。"话说出口，我自己怔了怔。

这承诺说来轻易，做起来却要年复一年。母亲没有应声，只轻轻"嗯"了一下。我偷眼看去，见她正用袖子拭眼角。

9

桑葚入了玻璃罐，一层桑葚，一层红糖，一层层摆满了，最后倒入白酒。

母亲吩咐我将坛口密封好，贴上红纸，写上日期。

这程序我看父亲做了二十余年，今日亲手做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装满了桑葚的玻璃罐子，被安置在母亲房间的角落里，静待时光的酝酿。

做完这些，我便离开，因为还要忙碌自己的事情，母亲理解，催促我赶紧走。

10

此刻，躺在床上，想起日间种种，竟有些睡不着。

脑海里尽是那罐新泡的桑葚酒，三个月后启封时，不知会是何种滋味。

我知道的是，往后的每一年，这紫红色的酒液，都将如期而至，如同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一年复一年，愈陈愈香。

人生在世，能有多少这样简单的承诺呢？不过是一罐桑葚酒，一年又一年的摘与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