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球往事》——序章

　　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疑惑为什么要吃小兔子，小兔子那么可爱。答案大多是人不吃肉就会营养不良，因为人自古以来都吃肉，所以现在也吃肉。有些人甚至会引用黑格尔的名言“存在即合理”，认为事情既然存在了，那就是合理的。实际上，他们只认为对他们有益的事情存在即合理。杀人放火和修桥补路同样存在，难道两者都合理？他们会用他们的逻辑反驳:“杀人放火怎能合理？这是常识，书读傻，大哲学家黑格尔的传世名言怎么能是错误的呢？难道你自认为比黑格尔还强？你真是自负、狂妄至极!”。面对这样的他们，几乎无言以对，他们的思维逻辑就像拜占庭的城墙那样坚不可摧，英雄好汉也会却步折腰。虽然几乎可以断定他们鲜有看过黑格尔的书，但完全不会妨碍他们捍卫“黑格尔的真理”。还没完，此时的他们会质疑我是否有看过黑格尔的书，好像我有没有看过黑格尔的书能对我上述的断定产生任何的影响或冲击，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

　　我想说，接下来，我所写的每一个文字都不是写给“拜占庭的城墙建造者”看的。

　　其实，人类对于吃肉的看法并非一尘不变的。比方说狗肉，越来越多的现代人已经不再热衷吃狗肉了。我小时候吃过狗肉，寒冬里的狗肉火锅，一个字，香，狗肉的滋味真心配得上“香肉”的美誉。长大一点，我再也没有吃过狗肉，主观上不愿意吃的那种。因为，我看了一些托马斯.阿奎那的书。在圣·阿奎那看来，一切动物都是上苍赐予人们的礼物，吃肉不需要抱有怜悯之心，人是万物生灵的中心，万物的主宰，只是人不应该虐杀动物，因为那样可能会刺激人类使用同样的方式虐杀同类。对于我这种喜欢狗的人来说，杀狗吃肉当然属于虐杀的范畴。很多人把猫也当作宠物，说实话，我贼讨厌猫，猫简直是来自地狱的生物。但如果有人吃猫肉，我会有同吃狗肉一样的看法，也许可以把这种现象称作“爱狗及猫”，就像“爱狗及人”。

　　有人说猫狗凭什么比猪羊精贵？太“圣母”了，太双标了。还是用800多年前圣阿奎那的观点来说吧，也许是900多年前，我记不太清了，遗憾的是我现在没办法触碰网络，查个究竟。言归正传，即便怜爱宠物，其目的也是为了人类，猪羊给人类提供食物，宠物给人类“提供爱心”，这一切的中心是人类，目的是为人类，而非为猪羊猫狗。对一个理性假设的人来说，食物和爱同等重要，没有孰优孰劣之分。在食物匮乏的年代，吃自家狗肉的人内心依旧充满着愧疚和不舍，但吃掉家里的老狗难道是绝对的不应该吗？有些地方的人在宰杀大鱼或老牛的时候，会在它们头上贴个红包表示些许的亏欠，在我看来，这当然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所以，我从未觉得素食主义者有丝毫愚蠢，只是他们的体内含有更多的“爱心细胞”，他们在“食物”和“爱心”之间选择了更多的“爱心”。如果所有人类都像“阿凡达人”那样在处决猎物之前说一段祷告，也许人类就不会有那么多愚蠢的战争。当然，我指的不是极端素食主义者那一类人，他们跟“圣母论”的那些人一样，只是站在了天平的不同两端。

　　再长大一点，我开始知道人之所以可以决定动物的生死，因为人有人权，而动物没有人权。人权无处不在，人人都受益于人权，每一条现代法律存在的最终目的即是“保护人权”。人权从何而来？天赋人权，即上帝赋予的权力。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初中历史书中那块印着《人权宣言》的石板，它看起来就像人们想象中摩西“十诫”的样子。但是，没有人见过上帝，我也不相信天上住着神仙，如果没有上帝，人权又怎么站得住脚呢？“人权”一词的“发明者”基督徒们可能会这样解释:上帝是全知全能的，如果被你看到了，那就不是全知全能的了，或者说上帝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灵世界。还有人曾说，人脑中的松果体是链接上帝的器官，当你深度冥想的时候，你就能通过松果体进入上帝的领域......。

　　我始终没找到合理的解释。也许，这样一个让全人类都受益的名词，只有像我这样无聊透顶的人才会提出各种各样的疑问。对某些人来说，我这样的思维模式是愚蠢且危险的，甚至是反人类的。

　　未来，大人们会对小孩说因为有人权所以可以吃小兔兔，就像以前的大人们说存在即合理，因为以前吃肉，所以现在也吃肉。本质上，又能有多大差别呢。

　　如果，今天的晚饭，他们给我的是狗肉罐头，我想，我会吃下去的，因为我只有狗肉罐头食物这一种选择，那么吃狗肉这件事情与道德就不存在任何的相关性了。

　　但愿他们不会真的给我狗肉罐头。我现在的这颗星球上有很多从地球运过来的雪橇犬，它们身体强壮，每天都在从事高强度的工作，日夜不停的工作，一天的报酬不过是一罐不到一公斤的特制狗粮，如果当天的报酬被其他强壮的雪橇犬抢走，没有人会给它主持公道，即便有人给它主持公道，愤怒的抽那只可恶的“强盗狗”两鞭子，那人也不会再多拿出一罐狗粮，因为每天只有一罐，再无多余。它们每天都要为生存而战斗，一旦哪天跑不动了，或者不幸受伤了，没有人或狗会为它停留多一秒钟，等待它们的只有死亡，毫无怜悯的死亡。它们的尸体将被做成狗肉罐头，继续给这颗殖民星球的人类提供能量。

　　曾以为这样的事情只存在杰克.伦敦的小说中，怎么也想到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星际穿越的年代。在一百多年前的老科幻电影里，星际穿越时代的人通常都在忙着的对抗异形、忙着打败另一个星球的虫子...，从来没有哪部科幻电影想象过当前的现实场景。现实是星际穿越的成本巨大，人类殖民星球的物资严重匮乏，这里的殖民开拓者往往需要像个原始人一样与未知的大自然做着殊死搏斗，对财富的渴望又促使着一批又一批的殖民者铤而走险。

　　倒是有一部老掉牙的科幻电影比较写实，我记得是一个宇航员在火星种土豆的故事，具体的电影名字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幸运的是电影的主角成功的种出了土豆，而如今，在这片未开垦的荒凉星球上，每天都有人因为没有种出“土豆”而活活饿死。我曾亲眼目睹过一整个村子的人因为“种不出土豆”而全部饿死，他们曾向外界寻求援助，但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无论他们的用词多么恳切，因为在那个漫长的寒冬再没有人有多余的“土豆”了。

　　但愿今年能有个好的收成，我只是希望在临死之前把我的故事写完。他们把我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笼中，如果他们的食物不充足，第一个应当被饿死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吧。也许是第三个，因为在我的左右两边关押着两个十恶不赦的强盗。也许是第二个，因为我左边那个强盗时常痛哭，思念家人，而我右手边的那个强盗凶神恶煞，毫无悔过之心，但愿我能死在他的后面，而死在那个“痛哭男”的前面。

　　也许，此刻的我应该感到些许的高兴，因为，我活着就证明了他们目前拥有足够的粮食，也许还能酿点酒什么的。真希望能喝上一杯啤酒，还有面包，最好还能切几片香肠...。这个愿望可能要等到他们开始追求上等好酒的时候才能实现了，但愿能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