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倔强(五)




版纳九月好风光,大渡岗上望茶乡。世事渐远来时路,曾记茶垢搪瓷缸。
大渡岗,那是在孩提时代就已经耳熟能详的名字。爸爸爱喝茶,记得在大姚铜矿开始能记事后,记忆里的那个缸内附着厚厚茶垢的搪瓷缸就一直伴随着我走过懵懂的童年、顽皮的少年和一心想去外面世界的青少年。那些年,爸爸喝的茶有大渡岗的绿茶,也有沱茶,还有滇绿,爸爸总爱把茶放在搪瓷缸里,泡上热水,盖上盖子,待凉一些了才揭开盖子边吹来浮沫和茶梗边一口一口的喝。待喝了茶杯过半,就再续上热水继续焖泡。
我对茶没兴趣,那令人苦不堪言的滋味,让我无法想象喝这般苦得让人甩头的茶怎么还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喝?但爸爸买来的茶叶包装上大渡岗的字样,却也在不经意的年复一年的寻常生活中,写在了我的基因里。
大渡岗是啥样?在童年的想象里应该是漫山遍野的茶山,绿意盎然。记忆里不断成长的我看着爸爸从未改变的饮茶习惯和大渡岗牢牢绑在了一起,依然葱茏青翠。
2023年9月16日,我把车开到大渡岗,把车停在农场办公楼后,武装好常规的防晒跑步装备,背上雨衣充电宝就从大渡岗继续往南跑向普洱-版纳马拉松第三站勐养,这是四段路中最长的一段,全程50公里。不过好在下坡路段居多,从海拔1500米降到750米。
刚出发不久就遇到暴雨,好在暴雨前在路边的民房完美躲过,否则就算披着雨衣也照样落汤,特别是鞋子,被水浸泡后沉重不少,跑起来水还滋滋往外冒泡。但是阵雨后不久雨又来,也只有披着雨衣,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地上湿漉漉的,不久就如先前描写的那般,鞋子湿透了。两场雨后的天终于晴开,湿了的鞋子也跑干了。这段路由于多在山间,路边民房不多,杂货店自然更少,由于出发的前段时间避雨等待耽误了个把小时,午后已经感觉体力不支,路遇设点检查的值班人员,听说我要跑到勐养,都劝我放弃,并告知我说太阳落山后气温下降,野象偏好这个时候出来觅食,我这一路穿过野象谷,有可能会遇上野象,到时候非常危险。但我预估我能在太阳落山前跑完全程,也没听劝继续往前跑,好不容易于18点跑到野象谷北后,在高速路出口的花妹饭店喝了一碗米线,休息了一阵又继续接着跑。
后来我为这次休息后悔不已,因为刚跑进野象谷,就已经夕阳染红天边云彩了。已经跑完了全马的路程,但勐养还在8公里之外,经过先前奔跑,此刻也体力消耗较大,8公里足够我折腾一个多小时,路上先前还有不少机动车路过,但夜幕降临,车辆就绝迹了。随着天越来越暗,我确实慌了神,四周黑黢黢的,山里虫声不断,我孤零零的前行,只能期盼别遇上啥突发的意外。
翻过山,看到远处一片灯火融融的集镇,那应该是勐养了吧?面朝着灯火,路也由上坡转为下坡,我又开始继续奔跑下山,当跑到山脚,路边有了民房灯光,我心才从刚才的惊悸转为平静。当跑到勐养环岛时,结束了50.32公里跑程,这时已经到了晚间九点多。
拖着沉重的步伐就近住在环岛旁的酒店。第二天赶班车返回大渡岗。巧的是刚到车站就见到一辆上普文的客车,经停大渡岗,我犹豫了下还是没上车,结果险些错过了返回大渡岗的时机。幸运的是,我问了客运站的售票员,她说没有直达大渡岗的班车,通过她我联系到刚才错过的那班车的司机,他刚好到高速路入口,我让他等下,接着刷了一辆电瓶车赶过去,停了电瓶车就匆匆上了班车。至于乱停乱放,我也就认罚了。
在大渡岗高速路口下车后,返回大渡岗还有一段颇又段距离的路,坐上一辆个人运营的私家车返回了大渡岗。路上和司机聊起来,才知道昨夜我经历的境况是如此的危险。
师傅告诉我,在野象和人混居区的大渡岗、勐养,每年都有遭遇野象袭击的务农本地人,非死即伤。本地人为了野象的保护也尽其所能,接到通知后主动避让,改换出行劳作时间,这也是为啥昨天夜幕降临后,只有我还在野象谷的野外出没。
惊悚终归过去,返回农场上车,曾经儿时的想象的世界而现在触目可及,于是开车进入茶园核心区域,这里果然如想象中那般,满眼望不到边际的茶山,这里连片茶园面积为65,246亩,全乡茶叶种植面积则超过9万亩。农场的有历史年代的砖瓦建筑,诉说着那个年代的辉煌,而今随已破败,仍有炊烟萦绕,茶园依然气势恢宏,远眺蓝天白云下,茶园如一片片泛起的绿波。回到镇上,在一家茶店里看到新出的绿茶,还有包装成坨的沱茶,买了一些带回来,那熟悉的味道,让我想起爸爸那口搪瓷茶缸静静放在书桌上,很多个个夜晚,陪着爸爸在桌上奋笔疾书,那是他在给远在故乡的亲人写信,写一段,爸爸会停下笔,打开盖子喝口茶,然后放下茶杯,盖上盖子接着写,一直写到天空泛白,厚厚一摞信签纸塞进信封,聊寻常琐事,报生活平安。而今天的回忆,已经是在爸爸去世后的第 2442 天了。
2025年3月9日于北城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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