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涯

“你来迟了。”子悠轻掖了被角，床榻上的容若侧卧在那处，睡的很沉：“我一直在等你……。”

逐风扫了眼塌上的容若，欲言又止。

“我给她施了咒，一时醒不来。”子悠说道：“有话就说。”

“都打探清楚了，这次，多亏了青鸾大人，还有我们在妖族的人里应外合，才将存中的身子送回来，此其一。”逐风躬身道：“存中原在雍州城安然无事，可不知为什么，妖族那边突然就动了手，原来也许并无性命之忧，可许是大人接连破了他们永州的地下城和幽都山的兵火库，也让他们有了警觉。”

逐风顿了顿，像在思索什么。

“说下去。”

“妖族那边先是抓了存中，折磨了他许久，问不出个所以然，那日……。”

“那日什么？”逐风抬头见子悠目光炯炯。

“那日他们不知哪里，提来一个半人半妖的家伙，这人也被他们打的半死，据说，这人以前是青云宫出去的。”逐风的声音有些颤抖：“据说妖族的人发了狠，使了各种手段逼存中就范，继而想了个法子，提了那人，叫二人当面对质，让那家伙指认存中。”

“你是说？”

“嗯，属下以为就是鲁元。鲁元在青云宫当差的时候，见过存中。如今他半人半妖，早褪了仙体，妖族手里的这张牌，断了存中最后一线生机。”

“又是他。”子悠轻叹了一口气，陷入到深深的懊悔之中，他后悔当初的犹豫不决，没对鲁元动手，间接害了存中性命：“算上之前的三条命，存中害在他手里，此是万万未料到的。”

“他们，得了鲁元的确认之后，便拖着存中在妖城游街示众，百般折磨羞辱，阿中后来吞玉自尽。这些，是我们在妖族的内线，传回来的信。”

“嗯。”

“还有件事。”逐风见子悠垂头沉默不语，又补充道。

“说。”

 “灵觉寺的野老，不大好了。听回来的医官说，上了年纪，病势愈发沉重起来。”

 “我知道了。”子悠想了想：“无论如何，让你下面的那些阴差，打探到那个半人半妖的鲁元下落，他好不好容易冒了头，别再弄丢了。”

 “是。这个，属下已经关照下去了。”

 “我想想……。”子悠揉着太阳穴，他这些日子因存中的事心力交瘁，总觉诸多事务有心无力：“派两个你的人去灵觉寺守着，野老那边，一旦有什么消息得了，立马传回信来。”

“是。”

“大人……，阴差，将阿中的魂魄，领回来了，只是这青云宫有结界，他进不来……。”

子悠从床榻上站起身，对逐风道：“我去一次……走……。”

那逐风随在他身后，见他大步流星往青云宫门口赶，他在子悠身后赶都赶不上，只得一路随在他身后小跑追着他。

二人赶到青云宫门口，那宫人为二人开了小门，逐风忙拦在他面前，只见门口远处，有一老者，子悠一眼认出那正是禁足在佛堂的李福，此刻正在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手中对着四周自言自语道：“你不要急，我知道你难受，宫里你又进不去的，我给你捏个身子……你等着。”

那逐风拦了子悠道：“大人莫要上前，大人身上有神仙气息，魂魄近不得……。”

那老者须发皆白，口中喃喃道：“你急也没用，我把这泥巴身子给捏了，你附着这泥巴身子，我带你进宫去，等到了时辰，自有人带你托生去……说不定日后，你还能回这儿……。”

那李福手中的泥巴转眼变成了一个小人儿，他对着空气道：“虽是粗漏了些，也够我这口袋里装的，你瞧瞧……。”那老者将那泥人儿放在手心里，吹了口气，那泥人儿上空便出现了一束银白色的光，飘飘荡荡，悬在半空中。

那老者见那光圈东飘西荡，在他手心的泥巴上转了几圈也不入，便问：“怎么了？等什么？上来。”

“秦潼……。”子悠口中轻唤，那逐风死死拦住子悠。

“大人不可过去，大人一近，那魂魄就散了。”

“秦潼……。”子悠口中喃喃自语。

“走吧，他定是念着大人，见了大人连泥胎都不肯入。咱们走……。”那逐风拖拽着子悠后退了几步，往他身前一跪：“望大人听我一句劝。”

子悠含泪朝着那老者的方向深深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回了青云宫。

咫尺天涯，秦潼在外，他在里，身后那扇青云宫小门随后便被合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