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忆晚折光的回音

一见钟情，是微波荡开时的悸动；成年之恸，是静水凝冰时的沉默。时间是雾中的旅人，披着朦胧的纱，来去无踪，时缓时急，阴晴不定。当你愿意注脚凝望时，它便在眼底为你万花盛开，朵朵浪漫悄然流散。

在一个不起眼的下午，霞光慵懒。街角一家小店的玻璃窗上，霞光将黄昏的倒影渲染成粉红色，那浅浅的一丝橙晕是秋天停留在槐树梢头的惬意。推门而入，迎面袭来阵阵清香。

在毫无征兆之际，有个接待的声音从斜对面传向耳边。见到那个人群中一眼吸引你的新面孔，他来到窗边，斜入的霞光一粒粒的洒向发梢，反射出金灿的光芒。他的语言在那一瞬间对我失去效力，我不知道他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尤其发现一些奇异的能量从那发光的生命里溢出。

所有礼貌性的问候和正式而规律的服务掩盖了那一层薄薄的羞涩与紧张感。我忘记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不过，可以确认的是，不论我说了什么，一定不是我原本设想的台词。

简单的描述与交代后，坐下身去，心底的浪潮逐渐平息。仿佛是对期盼已久的游客洋装镇定，非要让人们感受到大海的深邃与辽阔。忽然，有个声音从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问候与试探把一颗心化作一片幽蓝的湖水，那恰如其分的音量掀起一阵阵涟漪。浪花在周而复始间，渐奔渐消，静如止水。我们的话语，从浅滩游向深海，从天气的寒暄滑向星河的倒影。渐谈渐深，一壶飘渺，一盏深刻。

这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短暂分享与共鸣。他们分享沉默，也分享回音，甚至忘了那道消失的防线。可时间从不偏袒，依旧客观而笔直向前，当然也不会为这对陌生人的谈话而破例。忽然的结束让刚刚的一切变得无头无尾，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戛然而止。刚刚的交谈是否真的存在吗？我们甚至不曾交换姓名，只有一缕未完的和弦，在脑中里回旋，无处安放，也无处寻觅。

时光总是这般薄情，将梦然的遇见折成两瓣忆晚。我该以怎样的姿态，将这场未完的对话，轻放在记忆的暗潭？假装洞悉世事的从容，又强作洒脱的遗忘？可那仓促的别离，连一声再见都未曾允许。时光的橡皮擦去了所有对白的印记，却让那丝余温在空气中回旋，像褪色的信笺上，固执不肯消散的淡淡墨香。意犹未尽，又异常泰然。

岁羽飘萧，偶然路过那条街道。那棵槐树愈发碧绿青翠，满荫垂凉，阳光斜射也依旧能映到那面窗，只是那霞光不再是粉红色，而是清幽安然的淡紫色。
（2024/03/17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