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凡尘识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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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不论虚构类的，还是写实类的，其文字背后都站立着有血有肉的人，有的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有的生活在现世世界里。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他们都是极具鲜明生命特质的生命体，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遭际，都具有独一无二的性格。“后之览者，有感于斯人”，这应成为阅读与教学最为基本的追求。

“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不管是虚构的，还是写实的，当这个“人”用自己的方式演绎自己的生命程式时，身为局外人的读者应“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惟其如此，“开卷有益”才真正有意义。

“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心灵成长史。”从“在自己的啼哭声”中呱呱坠地到“在别人的哭泣”中离开喧嚣的世界，不论过程短长都是在不同形式的“阅读”中“迎来送往”，感受悲欢离合、体验人情冷暖。正是在纸质和现实世界二元世界里辗转，才有了较为全面认识和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

素有“生活的百科全书”之称的小说和被公众灌口的“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的戏剧是以虚构的方式投射现世社会和人情世态的。因为与真实“隔”，所以在阅读它们时多抱之以轻松休闲的心态。而以旁观者的心理欣赏别人的爱恨情愁时，尽管没有切身的“心有戚戚焉”之感，但是不论是小人物，还是大人物，因为都是“食人间烟火”——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所以还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形式的“隔”也就消失了。时空流转，世事变迁，物是人非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但是有些东西经过时间的淘洗，非但没有被湮没，反而沉淀成带有普世价值的东西。“吃人”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但是因为这是从“铁笼”中发出的，具有振聋发聩的警世作用，所以不论在什么样的时代、什么样的地域，每个人都要时刻警醒自己不要成为“被施暴”的羔羊和“刀俎上的鱼肉”，也不要沦为“施暴”的虎狼。从一定意义上说，“救救孩子”其实提醒每个人要“救救自己”。唯有保持一份清醒，才不至于走上“儿子打老子”的“自娱自乐”——精神胜利的歧途。不论是谁，一旦患上“奴在心者”的软骨病，不论如何“解除病痛”，也很难‘’引起疗救的注意的”，随之就会出现华老栓们、孔乙己们、闰土们、祥林嫂们、别里科夫们随处可见的情形。

当然，现世世界的生命体除了鲁迅先生以锐利的眼光、锋利的手术刀解剖出 “人的劣根性”外，更有不屈服于命运，为民请命、为国奔走的志士仁人。不管伟大，还是普通，他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韧劲为后来的苟活者与社会世俗抗争提供了丰富的精神给养。“红尘中的人”、“窄门中的事”、“大地上的情”……尽管是那年那月的人与事，但是放在当下，其外溢出来的气息仍然具有怡情养性的功效。

虚拟世界的人与事，站在现实的角度欣赏咀嚼时，因为“隔”，所以多少消解了“切肤之感”。当把视角投向真实的世界，去审视曾经在扰扰红尘走过的人时，因为和他们共同享受太阳的润泽，经历月圆月缺的变换，所以就增添了一份亲切感。不论是已经在天国的，还是健在的，当把自己沉潜在他们留存的文字中时，静态的文字因为被赋予了思想情感而变得有了温度与质感。“当时只道是寻常”是无奈、“一片伤心画不成”是悲戚、“山一程，水一程”写满无尽相思……当这些聚合在一起，“第一伤心词人”从文字中慢慢站立，款款向你走来。诗书簪缨之家出身的纳兰性德，尽管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没有沉溺于物质的享受，“不为生活所累”，没有养成纨绔子弟的习性，爱我所爱、求我所求，至死不渝，真性情、真男人！

纳兰性德端居高处，距离我们很远，但是他的心性品格却值得学习，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足矣!而聆听舒缓温婉的《橄榄树》，跟随三毛在撒哈拉沙漠中穿行，感受黄沙漫天的气势，自会产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体验。为爱而生，为爱而活，为爱而死，这应是三毛人生的基本色调。短暂的人生，三毛始终行走在逐爱的路上。邂逅生命中的最爱-荷西，为之疯狂；拥有人生中的最爱-荷西，不为物质所累，过着真正的“贫贱夫妻”的日子；痛别人生的伴侣，沉浸在无尽的相思和苦苦的煎熬里。三毛是荷西的全部，荷西更是三毛的一切。茫茫人海，能够遇到一个挚爱之人，并忠贞不渝地守护，尽管稍显苦涩，但痛并快乐着。爱是自私的，所以三毛才至死不渝，近乎痴狂。

按照传统的观念看三毛，人们会冠以狭隘自私之名给她，但是从人生本味的角度考量，“三毛之爱”还是值得天下有情人学习。与三毛为爱而活表现出的执着不同，林徽因51年的人生历程留下太多供人思考和学习的东西。尽管“妾生”的出身一度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但是这不是限制她成长为民国美女、才女的桎梏。一个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但是当来到这个世界，拥有一定的条件和机会就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可以让人生绚丽多彩。林徽因以孱弱的身体和坚韧的意志为彩绘绚烂人生的两支大笔，从16岁开始到51岁结束，苦难的洗礼、不畏艰难的追寻，用双脚丈量，赤诚之心呵护，唤醒了沉睡已久的中国的建筑。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友、为国民，四重角色的扮演，承担不同的责任。为了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贫穷、危险、苦难没有阻挡她前行的步履。生命的短长没有谁能够决定，但是每个人都可以决定面对责任和使命自己应采取的态度。显然，三毛们的生活太过于自我化，而林徽因用她的柔软与坚韧书写大义担当的诗篇，有为徐志摩的，有为金岳霖的，有为梁思成的，这些汇聚在一起成就的是中国建筑的壮美诗篇，恰似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熠熠生辉的国徽。

“政治”是一个生硬冰冷的词汇，但是当把它分解为每一个细微的原点，它就变得有了温度与色彩。它可以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也可以是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还可以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可以是前脚跨出门，后脚就不打算进来……这种舍我其谁的家国天下精神在西南联大大师们身上得到生动的诠释。硝烟弥漫，战火连天，但这些丝毫没有阻挡住大师们为国呐喊，为民请命的步伐。面对国家和民族危亡，他们以自己的身体力行践行着文人士子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大义。朱自清、闻一多、沈从文……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代表的是一种民族的精神和气节。尽管斯人已逝，但是他们表现出不屈服于黑暗的骨气值得每一个直立行走的人学习。

平凡的生命体，普通的生活，无须为建立功业惆怅，无须高喊家国天下事豪言壮语，需要做的是守住人之为人的血性和气节，从先贤和志士仁人那里汲取为人处世和“独步天下”的营养。在日月星辰的变换中渐渐老去，守住不为世污的赤子之心，不八面听风，不成为山间竹笋和墙上芦苇，落入尘埃也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