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化为人 :自由与归巢的灵魂博弈
风掠过山谷时,总爱摩挲老松柏皴裂的树皮。这株扎根峭壁百年的树,枝干苍劲如铁铸的臂弯,却将树冠低低垂下,仿佛谦卑地承接每一缕天光。他见过千万次春和景明,枝叶与太阳同步生长,在时间的洪流里顺从地抽芽、凋零,可那些埋在年轮深处的渴望,总在深夜的露水里悄然膨胀。
月光浸透树根的夜晚,他便开始幻想挣脱地心引力的时刻。当泥土松开禁锢的刹那,枝蔓化作翅膀,他要像候鸟般穿越南北,掠过波涛汹涌的海面,触碰云层冰凉的褶皱。这个关于自由的梦太过炽热,以至于连坚硬的木质纤维都开始软化——某个惊蛰的清晨,他竟真的褪去树皮,在腹胎中解开土中的深根,重晓见黎明
太阳再次窥见他裸露的身体,赐给他一双能同样凝视光明眼睛,却也在眼底烙下永恒的阴影。做人的身躯不再能承受风雪的肆虐,不像从前的树干般不卑不亢;四季轮回里,他也失去了树木注定热烈生长的春夏两季。可胸腔里翻涌的七情六欲,远比年轮里的沉寂鲜活:他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像饮下淬了蜜的毒;舌尖触碰五味时,辛辣与甘甜竟比山风更令人战栗;点燃烟草的瞬间,腾起的烟雾模糊了群山轮廓,恍惚间竟有了羽化登仙的错觉。
无数个黄昏,他迎风奔跑在旷野上,试图追逐曾掠过枝梢的风。五湖四海的壮阔在脚下铺展,却总在午夜梦回时,听见泥土深处传来根系拔节的回响。某个深秋,当他踩着满地金黄的落叶,突然感觉脚底生出无形的牵绊——是大地在挽留,用最温柔的方式提醒他生命最初的模样。
他仰望着奋力向上追逐阳光的枝蔓,在日记本上写下:“阳光很好,我也很好。”曾经渴望做挣脱束缚的飞鸟,如今却甘愿重归泥土。因为只有深深扎根的人,才永远拥有回头的路,在向阳而生的岁月里,把每个平凡日子都酿成浓烈的酒,浇灌进生命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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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ongc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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