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木作磐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

贾珍说了他们富贵的官家到第四五代的时候，应酬之多、支出之大的为难，靠着官家的那点薪饷，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如此大家族的体面和奢侈，尤其是过年时的礼尚往来。

官场上有一个非常复杂的关系网，他们送的礼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贾珍笑道：“所以他们庄家人老实，分明不知里头的事。黄柏木作磐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

黄柏是一种有苦味的树木，用这东西做庙里敲木鱼的磐槌子，外面看起来非常漂亮。《红楼梦》的作者本身经历了最大的繁华和穷困，所以他看到的其实是人世间的另外一种平等，穷困的人总是羡慕富贵人家的豪宅、排场，却不知道支撑这一切必须承担的痛苦和无奈。

普通人很少了解古代的官家花费是多么大，皇帝虽然会赏，但皇帝肯定不会去贿赂大臣，顶多提起毛笔字写四个大字给你，就是很体面很珍贵的赏赐了。然后你得懂得拿着这四个字去想办法弄别的钱，比如说因为有这四个字，银行贷款会比较容易。

其实这有一个非常复杂的关系，就是你取得皇帝的青睐以后，很多实惠可能就会随之而来，前提是你一定要懂得经营，如果光是四个大字摆在那里不去用起来，那肯定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所以贾珍他们也承认娘娘常常赏赐东西，但根本不顶用。之前元妃送笔砚纸墨给宝玉、黛玉、宝钗他们，还有送一个中国结什么的，以及很好的绫罗绸缎。这些东西你还不能卖，因为它虽贵重，但是娘娘所赐，所以只能供在那里，而不能转成实际的金钱。

这里已经透露出贾家外面非常堂皇，但每一年都要赔几千两银子，是一个收支严重不均衡的家族。

——《蒋勋说红楼梦》阅读笔记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