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中生春芽
孟婆祠的古槐第九千次落叶时,我在地宫暗格里寻到盏青铜灯。灯油早已干涸,灯芯却结着粒琥珀色的星砂,砂中封着片褪色的彼岸花瓣——正是三百年前那场星雨落下的聘礼。
"姑娘,黄泉路新开了家茶肆。"引魂使阿蘅捧着鎏金请柬,袖口沾着昆仑墟的雪粒子,"掌柜是个银发公子,非说与您有约..."
我腕间的螭纹玉镯突然发烫,这是谢无咎消散后唯一留下的物件。茶肆开在忘川第九道弯,门前悬着的青铜铃上刻着熟悉的"正"字划痕,每道都对应着星穹双生星的轨迹。
推门时惊动檐角风铃,柜台后的身影正擦拭茶盏。那人转身的刹那,我袖中的星砂突然腾空,在他银发间织就半阙残破的命格——正是谢无咎当年被混沌吞噬的最后一缕魂息。
"夫人来尝新茶?"他笑着将青瓷盏推过案几,袖口滑落的红绳缠着半片龙鳞,"今春的解毒草沾了星雨,倒比往日的甜些。"
茶汤映出我鬓角新生的赤发,三百年来第一次在倒影里看清自己的泪痣。窗外飘进片彼岸花瓣,正落在他掌心结痂的灼痕上——那是当年剜心镇混沌的旧伤。
子夜更漏响起时,星穹忽然坠下流火。我望着他泡茶时低垂的眉眼,突然按住他斟茶的手:"你这泡茶的手法,倒是像极故人。"
茶壶突然迸裂,滚水在虚空凝成往生镜。镜中映出谢无咎消散前的场景:他将最后的神力注入星砂,对着我沉睡的容颜轻笑:"待星砂燃尽时..."
檐角的青铜铃无风自动,茶肆地砖浮现出娲皇补天阵。掌柜的银发寸寸染霜,却在触及我指尖时绽开龙血花:"夫人可知,星轨尽头亦是归途?"
忘川水突然逆流成瀑,我腕间玉镯化作流光缠住他的断角。三百年前的婚书自星雨中飘落,空白处渐渐浮现出新墨:"不求朝暮,但许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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