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孙芸芬》读后感:从少时无名到“我叫孙芸芬”的缺失与重构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冰冰读书营活动和参与书香澜梦第135期“少”专题活动。

读完夏天敏的小说《我叫孙芸芬》,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故事讲述一个七十五岁的老奶奶因受了梦里她母亲一遍遍呼唤她“孙芸芬”“孙芸芬”还告诉她她叫“孙芸芬”的梦境启发,就起心动念地想要去证实自己的名字,并采取了一些列行动去证实:回娘家、翻山越岭去邻村找小舅奶、去县里刘老师家询问,最后终于得知自己有名字叫“孙芸芬”,为了让大家都能知道并叫出她的名字,就一一去跟人家说明、贴纸告知等等。

何苦来哉,一个名字。但是,人生在世,谁又没有名字呢?

民娃奶奶少时曾经生于尘埃窘境,家里除了能够糊口,天天做不完的活路,只知道自己排行老二,家里人都叫她“二妹”;到了要出嫁的年龄,男方家送来一百斤大米、一支火腿、十斤红糖,连名字都来不及问和说,便忙不迭声地同意了。至此她从“二妹”成了“家顺媳妇”再成了“民娃奶奶。”

直到前不久母亲托梦呼唤她告诉她的名字,才让她惊觉:原来我是有名字的。当她想方设法地弄清楚自己的名字,并一遍遍地告诉村里人时,大家的想法是“少见多怪”的:都叫了六十多年了,还要去执拗地让大家改口,这是多么固执的老奶奶啊!真是可爱又可敬!

其实读后我在思索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自己有没有名字,具体名字是哪几个字,还要让四邻八亲的人都知道,都要叫她的名字?

“我叫孙芸芬”——这个看似简单的自我命名背后,隐藏着一个农村女性漫长而曲折的身份建构历程。

作家夏天敏的这部小说以朴实无华的笔触,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被时代遗忘的角落,以及在那里顽强生存的女性形象。孙芸芬的遭遇不仅在于她物质生活的贫困,更在于她精神世界曾经的荒芜——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不会写的女性,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确立自己的存在?

当我反复咀嚼回味这个关于“名字”的故事时,一个“少”字不断浮现在脑海:少年时的无名状态、少见多怪的周围人的眼光和议论、少年一代孙子带来的希望曙光。正是这个“少”字,串联起了孙芸芬从名字缺失到身份重构的完整叙事。

孙芸芬的“少时无名”状态构成了她人生最初的荒芜底色。小说中这样描写:孙芸芬没有上过学,学校的老师几次三番来动员她上学,爹娘就是不答应,家里弟妹多,要把她当劳动力哩,要带弟妹,要帮着撑起家哩。再说,爹娘历来都认为女娃是别人家的,帮别人家养的,自然不会让她去读书,如果去读书,肯定就知道名字了。

这些情节读来令人心酸。也说明了她早期教育的缺失。“少”在汉语中既指数量之寡,也指年龄之幼。孙芸芳的童年(少时)恰好处在这双重意义上的“少”——知识的稀少与年龄的幼小相互叠加,使她陷入一种无名状态。名字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符号标识,其书写能力的缺失象征着个体身份未被充分承认。

而她到了出嫁的年纪,提亲人送来的一百斤大米,一支火腿,十斤红糖。山里人家,这就有很大的诱惑了。换了生庚八字,他们连叫啥名字都没问就走了。以至于到了结婚那天,有人问新娘子叫什么,她公公说不晓得,没有问。人家说那咋称呼呢?他爹说叫家顺媳妇就行。没有娃娃的时候,一村的人都叫她家顺媳妇。

所以孙芸芬对自己名字的陌生感,反映出农村女性在成长过程中被系统性忽视的残酷现实。她的“少时”没有启蒙教育,没有文化滋养,年轻时只有日复一日的劳作与生存压力,这种精神世界的荒芜比物质贫困更为可怕但也基于现实的无奈。

在孙芸芬的生存环境中,“少见多怪”成为一种普遍的农村社会心态。村里人对知识的陌生无视,导致他们对孙奶奶执拗地去求证自己的名字和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孙芸芬”的行为感到不解甚至嘲笑。大家的表现颇为奇特,且大有“少见多怪”的意味。

比如开篇的小卖部周大爷给她记账时依旧写的是“民娃奶奶”,孙芸芬便说你写错了,我叫“孙芸芬”。周大爷吃惊地看着她,问她民娃奶奶,你识字了?你啥时识的字?当得知孙芸芬要自己写时,他立即收起小本子说别写了,别写了,我信;还说不消改了,全村人,甚至周围村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民娃奶奶,当孙芸芬执意要改了名字,周大爷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心里犯嘀咕,这民娃奶奶是咋的了,活了一辈子,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却非要把民娃奶奶改成孙芸芬。年轻时,大家喊她家顺家妈,有了孙子,叫民娃奶奶,有啥不好呢?就是一个人,非要叫名字,叫了名字,大家反而认不得了,真是莫名其妙。

还有吴七婶听了她的讲述也是云里雾里的,说你这就怪了,好不好的民娃奶奶不叫,要叫啥孙芸芬,叫了几十年咋改得过口?于是自顾自地讲猫的事情,完全对孙芸芬的话不感兴趣;弄得孙芸芬气急火燎的。

然后想到请酒鬼张石柱帮她去宣传,她给他打酒吃。说好三两酒一家人的宣传,哪知张石柱只晓得喝酒,喝了酒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一经孙芸芬检验,简直气得吐血。

以上种种行为,说明这种封闭的文化心态像一种瘟疫,传染很快,对孙奶奶自我意识的觉醒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使得孙奶奶这样的老年女性难以突破既有生活模式的桎梏。小说中那些对孙芸芬指指点点的目光,正是这种“少见多怪”文化的具体体现。

小说中最令人动容的转折在于,少年一代的出现为孙芸芬带来了希望的曙光。当孙芸芬的孙子开始教她认字、写自己的名字时,这个“少”字突然焕发出全新的意义——少年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改变的可能。

孩子纯真的教学与老人笨拙的学习构成了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在这里,文化的火种通过代际传递得以延续。少年不知何为“少见多怪”,他只知道奶奶应该会写自己的名字。

小说是这样写的:因为孙子不慎摔了一跤不能上学,只得在家休养。孙子也是个好学上进的人,脚虽肿着,他却要看书、写字,奶奶心疼,他却说:不学就要被拉下了,就保不住前几名的位置了。

孙奶奶让他教她写字,孙子说你从不识字,就从一、二、三开始写。她说先写“孙芸芬”几个字吧,孙子问咋要写这几个字,这好像是人的名字。她说就是奶奶的名字。她就对他讲了外祖婆托梦的事,去娘家的事,去深山小舅奶家的事和县城找寻刘老师的事,孙子说奶奶可怜,活了一辈子连名字都没有,我一定教奶奶写会名字。

孙子的话给了孙奶奶无穷的动力,燃起了希望。由此也可看出年少的孙子很善良,有耐心和同理心,能够对奶奶的话和感受以及求证自己名字的这件事很认同,并能引起共鸣。他还给了奶奶正向的反馈:我一定教奶奶写会名字。

这体现了少年不在乎传统观念的束缚,他只遵循人性最本真的善意。正是这种未被世俗污染的“少”年心性,打破了农村陈腐的文化循环,为孙芸芳这样的女性开辟了一条自我认知的新道路。

说干就干,孙子先写了三个大大的字:孙芸芬,又一横一竖地教她写。可是因为奶奶提笔不稳,手又燥又木,感觉笔比千金还重,写出的笔划又长又乱,光一个横就写了一上午,写得她毛抓火燎的,写得额上尽冒热汗。孙子劝她歇歇也不歇,只一个劲地写,写到吃饭时终于把那笔横写顺了。

在孙子的耐心指导下,她一笔一划,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终于学会这三个字,并且会写了。

孙子休养半个月,奶奶就练了半个月。看着写得越来越顺溜的三个字“孙芸芬”,她百感交集,感到她的一生都在这几个字了,这几个字就是她的一生呀。

后来她突发奇想自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何不写好了贴在各家各户的门上,让他们一出门就看到纸条,就念,一人念,两人念,每个人都念,她的名字不就人人都知道了么?是这个名字给了她念想,是这个名字给了她勇气,给了她灵感和动力,让她活得有盼头,有滋味,有活力了。

于是当她在深夜挨家挨户贴完自己最后一张名字时,晨曦微露,她在深夜大声喊出:孙芸芬,我叫孙芸芬。那一幕,闻之动容。

从“少时无名”到通过母亲托梦得名求证自己的名字,到旁人对自己名字嗤之以鼻的“少见多怪”,再到“少年”孙子帮助自己学会写认自己的名字,孙芸芬的历程象征着中国农村女性身份意识的觉醒。

名字的书写看似简单,对孙芸芬而言却是一次精神的涅槃。当她终于能够写下大大的“孙芸芬”三个字时,那不仅仅是名字是符号,更是一种独立个体的存在价值和意义,这个名字从此不再只是别人口中的称呼,而是成为了她可以主动表达、自主掌控的身份标识。这一转变的深层意义在于,农村女性开始从“他者定义”转向“自我定义”,从被动接受命运转向主动建构自己的身份。

在夏天敏的小说《我叫孙芸芬》中,“少”字如同一条隐秘的丝线,贯穿于故事的脉络之中。“少”字在小说中的多重意蕴——缺失的少年教育、闭塞的少见多怪、希望的少年力量——共同编织出一幅关于农村女性命运的复杂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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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chengx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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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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