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生不过是一场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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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便只该纵情狂笑一场！我这样想着，便如中了魔咒一般，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每每清晨时分，我总在楼下小摊前排队买早饭，望着面前无数人影排成的长龙，宛如被无形的绳索牵拉着的木偶，长队蜿蜒缓慢蠕动，彼此挨挤，却互不言语。有人排队等死，有人排队求生，还有人排着队，仅仅是为了排着队。人们皆在各自的绳圈之中，排着队，却茫然不知那绳圈从何而来，又何时套上脖颈的。

上周末我在公园里散步，远远看见相亲角人头攒动。那些父母们手里捧着写满儿女学历、身高、房产的简历，如集市上买卖牲口般，彼此审视着对方手中纸上的那些字句，那字字句句倒似检疫证明一般，被翻来覆去地挑剔与挑选。年轻人被当作物件在婚姻秤盘上称量，择偶的斤两轻重，被细细掂量着，毫无半分情感可言。我踮起脚尖远远看着，那场景荒诞得令人心颤，似一纸奇诡的讽刺漫画，我只得赶快拔脚离开，然而那滑稽得令人心酸的画面，却久久盘踞心头。

回到家中，我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镜中面孔竟也生出几分陌生的滑稽感。镜中那人，嘴角上翘，眉眼舒展，笑意盈盈，可那笑意却分明又是无根浮萍，宛如刻在假面之上。我对着镜中自己，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响，激荡着墙壁，又反弹回来钻进我的耳朵里，不知是笑这世界，还是笑这镜中之人了。

人生岂不真如一个奇诡的舞台？多少王侯将相、文人墨客，哪个不曾粉墨登场，在时光的戏台上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哪个帝王不演丑角，哪个书生不扮呆子？如今他们早已悄无声息退场，被岁月扫进尘灰里，连谢幕的掌声也早已散尽。台下的观众，也早已换了无数茬新面孔。然而台上故事却总在反复上演：昨天悲切哀哭的剧情，今天又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重新表演一遍。千年以来，无数人怀抱梦想登台，但最终都如尘埃般沉寂于历史角落之中，再也无人记起他们的姓名。

我时常想，既然人生不过一场玩笑，那么何妨放声大笑？何妨如孩童般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来？难道我们真能牵起命运之手，让生命按我们的意志前行？那些紧握在手中的东西，何尝不会轻易滑落？那追逐中的意义，又究竟在何处？

既知人终归尘土，既知万物皆空，那么唯有笑声，如利刃般能刺破这虚无的幕布。那笑声，难道不是我们最后的自由？纵使被无形的绳索牵引，被莫名的力量推动，那发自肺腑的大笑，却是我们唯一能主动选择的姿态：以戏谑之笑，嘲弄那强加于我们的命运脚本。

今夜，窗外下起雨来。我推门而出，伫立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衣裳，浸透肌肤。雨水顺着头发流进我的眼睛里，涩涩的疼。我仰起头，张开嘴，接住天上落下的冰凉水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穿透雨帘，飞向黑沉沉的夜空，与那无穷无尽的雨丝交缠在一起，仿佛要挣脱这尘世间的所有束缚。

这笑声，也许是我最后的武器，是我与这荒诞世界所能做的唯一对话。人生如戏，你我皆是那自编自导的戏中人，但请记得，在幕布最终落下之前，何妨纵情大笑几声？哪怕只为了在虚无的舞台上，留下一点自己曾经活过的回响。

纵使最终沉寂于尘土，那曾响彻云霄的笑声，也成了我们于苍茫天地间刻下的一道浅痕，虽则轻微，却足以证明：灵魂确曾挣脱过那绳圈，在无人处放声大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