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山色

晴空与云雾总在山间拉锯，阳光刚在峰顶铺开金毯，乳白的雾就顺着谷壑漫上来，把松针浸成半透明的玉。远处的花树正炸开绚烂，粉的、白的、紫的，像谁把颜料泼在了翡翠上，可风一过，花瓣便簌簌坠落，像那些没说出口的未来 —— 曾以为会在晴空下长成参天的模样，却被一场骤雨打落在泥泞里。

我曾把你认作星辰大海。你的眼波里有潮汐，指尖能托起月光，我把所有的炽热都折成纸船，想让它们在你的浪涛里远航。可岁月是把钝刀，慢慢割碎了船帆，那些曾以为永不凋零的宠爱，终究成了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在某个清晨悄然飘落，心甘情愿化作尘埃，只为能在你经过时，轻轻蹭一蹭你的鞋尖。

太阳照常爬上山脊，云烟便在晨光里舒展，像给山峦系上柔软的丝巾；日落后的霞光更烈，把残雾烧成金红的碎片，连阴影都带着暖意。这世界从不缺精彩，溪边的蕨类正抽出新叶，石缝里的草籽顶开了顽石，只是转身时，再没人笑着指给我看："你看那朵云，多像我们说过的远方。"

晴空又一次漫过山顶，雾气却比昨日更浓，在山坳里打着旋，把来路去路都织成迷网。我站在曾与你并肩的岩石上，看雾霭一遍遍漫过眉骨，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在掩埋什么。传说中的彩虹始终没有出现，或许它本就不该属于这样的清晨 —— 当云雾把山峦缠成解不开的结，孤单便成了唯一的影子，陪着我数松涛里藏着的，那些没来得及说的再见。

风穿过林间，带着雾的潮湿，吹落最后一片倔强的花瓣。原来有些绽放注定是独舞，有些等待终究是独白，就像这山间的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而我只是站在雾中央，看晴空与阴霾交替，把思念酿成了与山同色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