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与旧茶

花盆里的土又板结了。叶子也被少水悄悄掐去了边角。徒长的大叶像一只只静卧的蝉。日子也早已不再奔涌，像屋檐下的雨，一滴一滴敲在石板上，声响渐轻，却在砖缝里洇出深深浅浅的潮痕。

夜晚常无好眠，霜色比去年又重了些。不是骤然降临的雪，是夜风里慢慢凝结的露，待察觉时，早已在发间织成细密的网。那些曾经以为永远用不完的光阴，都冷却在深夜未关的台灯下。

季节的轮回变得清晰可触。春樱谢了便知夏蝉将鸣，秋叶落尽就晓冬雪不远。年少时总觉来日方长，连等待都带着雀跃的期盼。如今看花开，会想它凋零的模样；听雨声，会念起某个相似的雨天，却记不清具体的情节，像茶渍留在杯底，洗不净，也磨不掉。

风穿过走廊的声音，比年少时听得更真切。不再追逐远方的风景，反而留意起窗台上的苔藓如何爬满砖缝，墙角的蛛网怎样接住露水。那些未竟的梦，未赴的约，都成了褶皱，偶尔被风吹起，呛得人轻轻咳嗽，却再也掀不起惊涛骇浪。

许久没有静静地坐在一处不被打扰的喝茶了，那些旧茶在密封罐子里藏着它的香气，惊待过期。也许蹉跎，不过是光阴在身上刻下的纹路，不深不浅，刚好够你在某个安静的黄昏，对着空荡的房间，轻轻叹出一口气，然后微笑着收拾起散落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