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婴记》读后感:一个弃婴如何被踢皮球从人到羊的辛酸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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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看完苏童的小说《拾婴记》,它用轻柔、娓娓的语气给你讲述了一个残酷冷血的故事——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像被踢皮球样“流浪”的心酸故事。
夜晚,一个两个月大的女婴被放在柳条筐里,丢弃在罗文礼家的羊圈里。母羊默默地接纳了女婴,但次日罗家人却不愿收养,罗家女主人卢杏仙称“她要是一头羊,我还就留下她了”。
于是,女婴被罗家少年带到幼儿园窗下,从此开始了辗转流离的历程。
幼儿园、镇上登记处等地方都不愿收留她,她在众人的推来推去中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始终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归宿。最终,柳条筐又在夜色中悄然回到了罗文礼家的羊圈,而筐里却是空的,但是,羊圈里却多了一只流泪的小羊。
至此,这篇小说《拾婴记》以两个月大装在柳条筐里的女婴被遗弃在罗文礼家羊圈里为开端,接着辗转于村民、幼儿园、张胜媳妇家和镇政府等地的流浪经历,柳条筐里的女婴被踢皮球般从这里到那里,最终以柳条筐载着小羊回归羊圈的魔幻结局形成故事闭环结束。
作品以简洁诗意的语言构建象征体系,借婴儿与羔羊的身份置换隐喻现代社会对生命的疏离与接纳,通过虚实结合的叙事手法表现社会伦理困境与群体对生命的冷漠。
下面我们随着作者的笔触来一一看看这个小小的柳条筐装着的这个女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流浪”,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和非议,她是如何从一个两个月大的女婴变成羊的。
看完全篇,印象深刻的是一直陪着她的柳条筐和穿在她身上的蓝底黄色葵花图案的女装棉袄。柳条筐带着清新的香气,葵花图案的棉袄带着暖意、希望,它那么扎眼,但却与女婴遭受的遗弃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颇具讽刺意味。
首先,第一球:女婴在罗文礼家的羊圈里发现,罗家人就把她拿到外面大声吆喝,有点“失物招领”的味道,吸引一众妇女来围观。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的都是这是谁家的孩子,是哪个丢的,纷纷猜测,却没人对婴孩如何处置有个说法。
也有像长炳的女人那样虚伪做作地撇嘴说,杏仙,你别老是钱呀钱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哪儿有人好?你家再穷还养着羊,多一张小嘴吃饭,也不能把你家吃垮了,看看这小女孩多水灵,自己留下养嘛。
卢杏仙的目光尖厉地落在长炳女人身上,说,她要是一头羊,我还就留下她了!羊吃草,不花钱不占口粮,可你没看见吗,这是孩子,不是羊!你让我给孩子也喂草呀?
——这是一句气话,却不料埋下了伏笔。就如开篇羊圈里的母羊多想她就是自己曾经丢失的那只小羊多好那样是一处伏笔。为女婴从人到“羊”的转变埋下的伏笔。这是后话,按下暂且不表。
于是出现第二球:罗家小儿子罗庆来拎着柳条筐送去政府,但是少年的心性不定,在途中他发现婴孩不哭,就端详婴儿的脸,脑子里却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你会不会是个羊人呢?
却听见一个妇女在他身后又惊又喜地叫起来,这孩子倒是聪明呀,怎么把你妹妹装在筐子里,没见过!
罗庆来说,谁说她是我妹妹?她是一头羊!——作者再一次将女婴和羊联系在一起。
他还想试着拿草喂女婴,还想跑去打台球想买东买西,最后看到幼儿园,居然灵机一动想幼儿园应该是接收孩子的地方,于是就把她扔在幼儿园窗下一溜烟跑了。
这个情形被好心的李六奶奶发现了,就是第三球。她费了好一番唇舌想让幼儿园的阿姨接收,她说了如下一番番话:
你们怎么说起闲话来了?不管是谁的孩子,你们是幼儿园不是?幼儿园管的就是孩子,你们倒是出来个人呀,外面风这么大,孩子吹坏了怎么办?
…怎么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又不要你们把屎喂饭,是这个小宝宝呀,人心都是肉长的,外面风这么大,你们怎么就站在那儿看,偏偏不肯出来呢?
…你们就不能先收下孩子,再补办一个手续?…谁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有的人的人心呀,是冰棱子长的。
但是对方却是这样冷冷无情地回应:
我们是幼儿园,不是儿童福利院,幼儿园有规章制度的,不允许随便收孩子,要是别人不要的孩子都往这窗下一扔,我们这幼儿园不成马蜂窝了?
…我们三个人就三双手,三双手要伺候几十个孩子,本来就忙不过来,你还来给我们添麻烦!
…我们这里收孩子都有手续!我们是日托,下午各家父母都要接回家的,我现在要是把她抱回来了,下午把她交给谁去?你不是看不出来,这孩子没父母呀!
最后年轻的阿姨对李六奶奶终于忍无可忍了说:你心好,你自己抱回家去!
舌战了一番无果无奈的奶奶用小木板车驮着女婴送到张胜媳妇那儿讨口奶吃,这是第四球。虽然吃了奶,但是张胜媳妇担心孩子有病会传染,还是建议赶紧送走。
于是等丈夫张胜中午下班回来送婴儿去镇政府,这是第五球。哪知偏不巧,信访处、妇联、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的办公室都关着门,找到一间有人声的,但是他们关着门打牌,以“下班了不办公”为由不予理睬张胜。
且看看他们是怎么个做派——
女干部下意识地闪避着那只柳条筐,嘴里惊声道,孩子是哪儿的?张胜道:丢在街上的!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也拥出来了,其中有个保卫干事认识张胜,说,怪不得呢,是这个愣头,前几年经常到派出所挂号的!看张胜要跑,一个年轻干部冲上来拽住他,你不能把孩子扔这儿,这不是儿戏,要调查要登记的。
张胜说,调查个鬼呀,路上捡了钱要交给你们,捡了孩子难道不交公吗?
少来狡辩,交公也要办公时间来,你把筐子抱起来,下楼等着,两点半到计生组登记!
张胜只得到门卫处等着,看门的老年头给他倒了杯水还递了支烟,
张胜一心要把柳条筐留给老年。
老年说,我一辈子打光棍,没弄过孩子,你把这孩子扔给我,不是为难我吗?张胜愤怒地看着窗外,又看看老年,脸上掠过一种决绝的强硬的表情,我不为难你,他说,我走,我把孩子放到外面去!
张胜把柳条筐放在楼外花坛边的,就离去了。
老年虽然嘴上说不管,但是目光一刻不离柳条筐,猫来狗来,老年实在忍不住怕狗咬了婴儿,就跑出来撵狗。又折回屋里。
后来两个小姑娘发现了来敲传达室的门,老年故意装睡,直到听到外面嘈杂声婴儿的啼哭声,一阵喧闹过后,安静了,柳条筐不见了。
老年以为是哪个好心的接手了才稍微放下心来。哪知听食堂女师傅说是一个疯女人瑞兰把柳条筐抢走了,说是她的女儿,花坊镇人人知道她女儿在浑水河里淹死了。——这是第六球。
从两个女师傅的口中得知他们判定那个婴孩是枫杨树乡的,因为卫生院打针的小陆也来了看到那个筐里的盐水奶瓶,说因为枫杨树乡的妇女,最喜欢到卫生院来偷盐水瓶,拿回家做奶瓶!
——他们一个个好像变身福尔摩斯探案的了,分析得头头是道。
最后一节,是“一只柳条筐趁着夜色降落在罗文礼家的羊圈。”好像又回到了故事开头——这是第七球。
第二天早晨卢杏仙起来出羊圈,一眼便看见了归来的柳条筐。惊慌失措的卢杏仙突然发现羊圈里还多了一头小羊,怯懦地站在角落里。
小儿子庆来说我认识它,是夏天走散的那头羊,它回来了。而且他惊奇地发现这头小羊在哭,眼里还流着泪。
至此,《拾婴记》写完了。它印证了苏童说的“小说的本质是叙述。一个好的故事需要好的叙述来完成。”他追求的“好叙述”包括语言的精准、节奏的把握、氛围的营造、结构的精巧以及叙述视角的选择。
果然,《拾婴记》的叙述就是如是。女婴被一次次踢皮球般遗弃后,众人只是围观,无人愿意真正伸出援手,他们将弃婴视为累赘,不愿承担任何责任,展现了当时社会中温情的缺失和人性的冷漠。
从现实角度来看,小羊当然不是女婴变的,但从小说的魔幻现实主义写法和象征意义层面来说,小羊可以被视为女婴的一种“化身”。
女婴变成小羊,呼应了罗家女人之前说的话,是对现实中人们冷漠态度的一种嘲讽与批判。它暗示了女婴在人世难以生存,只有“变成羊”才能被接纳,凸显了社会的荒诞,增强了小说的批判力度和艺术感染力。
正如苏童在访谈中说的:“小说是虚构的艺术。虚构的能力是小说家最重要的能力之一。”《拾婴记》这样的故事正是其强大虚构能力和寓言化表达的体现。他认为自己的写作并非刻意批判,而是呈现。
他更强调一种“悲悯”的情怀:“我写人性恶,但出发点不是批判,而是悲悯。我想写出人在命运、环境、自身弱点面前的无奈和挣扎。”
对于《拾婴记》这类结局,他可能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对现实荒诞性和人性困境的极致化、象征性表达,而非简单的“批判”。魔幻的结局是为了更深刻地揭示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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