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学校的藏书柜,柜子就一个,藏了半柜书

从父亲这一背的记忆开始,我就算是进了学校了。在这之后,十多年时间里,好好读书,成为,大人对我唯一的要求,就像我妈现在说的,不要求我别的,只求我把书读好,把农民改成居民,把穿套鞋改成穿皮鞋,让自己再不吃农村这口饭,不再受农民这般 苦,就万事大吉了;虽然到现在我发现,农民也挺好,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没读过什么书,也没啥文化,都过得很好,很滋润,或者比居民还好。
从家里出发,穿过大半个生产队,再走过田野,跨过一条大河,绕过周家浜,就到我的学校。学校,在一片农田之间,校舍不大,教室也少,一个办公室集纳了全校所有老师,办公室的布置,也极其简单,四面没有什么张贴,没有什么分组分科,唯一能体现学校有点高档设施的地方是学校的扩音设备,放在办公室西北角的位置,紧接着它的,是我最中意的地方,是学校里的藏书柜,柜子就一个,上面有玻璃门,里面放一些圆规、直尺类教具,还有老师的教案,下面锁着的,就是学校的宝贝藏书了,大概也就是《艳阳天》《金光大道》《鸡毛飞上天》之类,半橱书,紧锁着,很珍贵的样子。除了这个办公室,老师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休息、交流、跟学生谈话之类,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
学校的老师也奇少,阿肉老师大概是唯一的高中学历,我现在还有他挑着担子行走在田里浇水的印象,照道理,在70年代能有高中毕业的经历,他的资历绝不止当个代课老师。沈文琪老师是校长,后来我知道,他的身体就是学校负责人;其余我依稀记的名字是先后大概有周亚尘、韩宝珍、周信蛾,苏美芬,之后还有从师范毕业秦忠琪,还有后来从青浦调来的陶培良、凌风莲夫妇,这样的老师结构大概一直维持到这个正式关门,关门的时间在80年代,理由是公社里的中心校,设施更加完整、师资更加齐整,教学质量更有保障。
从东面大门进去,整个学校一览无余,除了东面是一个高高的土台,七八米见方,一米多高,纯粹靠泥土堆砌出来,再在上面插一根旗杆,每天五星红旗就是在这里升起来的。然后就是南北两侧的教室,我们把土台叫作司令台,估计是发言司令的意思,司令台下面就是学校的操场了。如果说学校还有什么值得一说的,那就只有靠南西侧的一间工人房,这个屋子最早是给学校里的校工用的,这个杨家宅的老人,把这作为他的中药制作间,常常好多中药在那里晒制,还有就是西北角的厕所,当然我说的老师办公室,就在南面第3间,跟普通其实教室没什么区别。
学校的场地,其实就是泥地,因为是泥地,所以每年开学前几天,都要请人或者学生自己来打扫,清理杂草之类,每个暑假过后,关上门,空无一人的学校,总见草儿疯长,鸟儿欢鸣,闹闹哄哄地挤满了操场,等一开学,只留下教室门口几株树,再无一物。
经常,一早上沈文琪老师在喇叭里领唱《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曲时,我就充满自豪地站在队列的第一个,基本上是目无他人、趾高气扬地率领全校同学开始了绕操场一周的仪式。绕操场一周,其实也就是绕学校内场一周,这一圈下来,加起来大概250米左右。沈老师不是音乐老师,也基本上属于音乐细胞的那种,而且他普通话发音也不太对,所以“学习雷锋”经常唱成“雪来红”,这是我们家乡的一种腌菜,每次唱这个“雪来红”的时候,大家都会“朴哧”一笑,但这丝毫不妨碍我昂首挺胸,走在队伍之前的姿势。我记得我爸好几次提醒我,在队列里,要注意自己的摆臂运作,不要太大,大概他也觉得我这走法实在太张扬了。但每次批评我,我总觉得不痛不痒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的表达方式,说重了怕我听不懂,说清了又觉得不如不说。事实上,我还是我行我素,高摆着臂膀,走在最前面,那时候的我,没有太多想法,也很单纯,走自己的路,摆自己的臂,怎么顺,怎么来,其实再想想,就是到今天,怎么顺怎么来,好象就是我喜欢的做人方式。
巡游一圈后,就是升国旗和做操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学生干部了,所以这事得由我来,不是因为我爸是那里的老师,因为有爸在那里做老师的还真不止我一个。可能我确实做得不赖。所以站在司令台上做广播操时,那种感觉真不错。司令台够高,我站在那上面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超出学校的围墙,所以看得清前面的庄稼,还有南北里要路过的人,有时候是稻浪滚滚,有时候是人来人往,这是谁都没有的视角,这是只有我心里有,谁都没有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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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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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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