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与飞猪

迷茫的人，永远都迷茫。

小北就是个迷茫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小北实在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这天，他看到天上有一颗星，于是小北心想，这个星星的存在，需要答案吗？

那他的存在，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答案呢？

那答案都没有，还活着干嘛？

小北拉开窗户，看向下面，好高啊，一下就失去意识了。

这时，那星上一个影子缓缓落了下来。

小北以为自己看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真有一个影子，从星星下缓缓飘过来，一开始是跟星星一样大的黑点，逐渐靠近了，竟然是头猪。

一头背上长着翅膀的猪。

小北好奇又惊恐，将窗户关上，窗帘拉上，不敢再看了。

但那猪开始敲门，小北假装没听到。

结果猪猛地一撞，将整个窗户都撞烂了，并且冲了进来。

“啊！啊！”小北瘫在地上，快要吓尿裤子了，一个正常人哪里见过这种情景。

结果那猪扑扇着翅膀，威风凛凛落到小北的床上说：“小北，你不记得我了？”

小北心想我什么时候认识了一只会说话还会飞的猪啊？摇摇头不说话。

猪无奈：“小北啊小北，这你就不对了，在你前世，我们是好朋友啊。”

小北疑惑问：“前世？”

猪点头。

小北心想，他现在很迷茫，不知道人生的方向，也许猪能帮他。

于是连忙说：“我想知道前世，我是谁。”

猪于是说：“你前世就是一头猪啊，只是我碰巧在幽冥中认识了一位得道成仙的猪，他教我修炼，于是摆脱了轮回，不在五行中。”

“至于你么，由于只是只普通的猪，所以只能轮回啦，但你运气还不错，竟然轮回成了人类，这可是万年难遇的机会啊！”

小北惊呆了：“你是说，我现在这样，一无所有家徒四壁，欠了一屁股债，竟然是万年难遇的机缘？那这机缘，我宁愿不要。”

飞猪脸上露出不屑：“你还不要，多少生灵抢着要呢！尤其是投胎到现代社会，堪称佛教口中的北俱芦洲。”

小北也看过，北俱芦洲号称四大部洲中最幸福所在，人寿千年，没有战争等苦难，纯享物欲，相比较古代世界，现代的确极为幸福。

小北继续说：“可是......”

飞猪怒声说：“可是什么？你吃不起饭么？”

小北摇头：“没有，虽然我还债比较慢，但饭还是吃得起的，有时候还能吃点荤。”

飞猪笑了：“那不就行了？你不仅能吃饱饭，还有衣服穿，脚不会因为没有鞋子而磨破，在古代，你已经属于土豪了。”

小北指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可是你看他们，我也想豪车、名表、温香满怀啊？”

飞猪叹息说：“那照你这么说，古代那些连饭都吃不起的农民，不是更惨？穷困年代，麦麸都吃不到，只能吃土跟树叶。”

小北也急了：“可这不是我穷困的理由啊，哪怕前世我是猪，可这辈子我不是，我还投生到发达社会，凭什么万年一遇的机缘，还是让我不如人？”

飞猪扑闪着翅膀，飞到了窗边说：“你要知道，就算你投胎到这一世，只能做个穷人，对于冥界的无数生灵来说，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事了。”

“你说我这个是万中无一的美事？”小北指着家里，除了张床外什么都没有，一个破烂一样的出租屋：“就这么个鬼地方，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说这也算美事？”

飞猪郑重点头：“是的，的确是美事，哪怕投生到古代饥荒年代，都是美事，至少能体验一把‘活着’的滋味，灵魂来到冥界后，是有一定的智慧的，知道唯有人类有灵智，而大部分动物，都没有。”

见小北沉默，飞猪继续说：“如果投胎成猪，不仅只能吃最差的饲料，而且一辈子只能困在一个猪圈里面，味道恶臭，地方拥挤，严寒酷暑都是如此，时间到了，无论是父母还是后代，都有可能挨宰，而部分公猪还要阉割改善肉质。在现代，许多猪肉仅仅被人类买来喂养家里的小狗小猫罢了，人类不会明白猪的苦难。”

小北想到猪圈的场景，再看看眼下的家，以及自己那结实的手臂，突然有点恍惚。

他对飞猪说：“我本来就迷茫，人生去向如何，你这么说我更迷茫了。”

飞猪似乎沉浸在回忆里：“那投胎成蚊子呢？一辈子只能吸血为生，那腥臭黏腻的血液可不好吃，但蚊子只能如此，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被拍死；那蛆虫呢，只能......”

“等等，别说了！”小北连忙制止了飞猪：“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了？”

飞猪道：“幸福与否，从来没有一个客观答案，对一只蚊子来说，能吸几口饱血就是幸福；对饥荒时期的农民来说，能吃到土豆就是最大的幸福。”

小北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意思就是，幸福其实是自己的心态决定的，看跟谁比，如果永远都处于攀比当中，那永远都不幸福，只是我下辈子，还能做人么？”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飞猪摇头：“大概率不能了，你能来到这个发达社会做人，已经是中了头奖了，大部分生灵都是投胎成动物，鸟类已经是比较不错的投胎选择了，甚至还有投胎成细菌的呢。”

小北看角落自己养的仙人掌，幸亏没有放在窗户边否则被飞猪砸烂了：“那类似于细菌，或者植物，没有任何感知能力，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飞猪道：“何尝不是呢，但天道是平衡的，所有生灵的轮回也需要遵守规则，就说人类吧，作为智慧生灵，是能体会到‘活着’的感受的，所有轮回到幽冥的生灵都想体验‘活着’，所以一旦选择做植物，就少了一世积累。”

小北问：“积累？”

“做人的资格，是做各种低级动物换来的机会，这样才公平，所以叫万年难遇的机会，但做植物，等于那一世算不上积累。”

小北懂了，就是说类似于积分，做更痛苦的动物，积分就多，积分足够了，才能做人，但做植物没积分。

小北想到这里，一脸惊骇：“这也太可怕了！”

飞猪“咯咯咯”笑起来：“是你觉得可怕罢了，你拥有了人类的思维，觉得做动物很可怕，但动物不会觉得，我说了，蚊子只需要一点血液就会感觉很幸福，这种幸福程度跟人类吃一顿大餐是一样的。”

小北能够理解，其实任何好吃的好玩的，不过是体验罢了，就是脑神经的一种信息，如果对蚊子来说，吸一口血获得的快乐跟人类相等，那严格意义来说就是一样的体验。

但小北还是奇怪：“可是，痛苦呢？就像你说的，猪面对的情境，是很痛苦的啊？幽冥即地狱，只是最可怕的却不在地狱。”

飞猪又摇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就比如说你吧，只能吃普通的快餐，感觉很苦很累，羡慕豪车美女环绕的富人，是因为有了攀比，有了攀比才有了痛苦，如果是古代穷人，吃一碗米饭就是幸福，所以痛苦是攀比得来的。”

“你是说，没有攀比，就没有痛苦？”

飞猪点头：“被人类圈养的猪，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因为已经习惯了，只要状况稍微改善一点，就是幸福。”

小北反应很快：“也就是说，痛苦与幸福，其实都没有绝对标准。”

“当然，富人有豪车美女，也会因为得不到更多而痛苦，这种痛苦程度不会比穷人低；而猪面临的痛苦，也不一定就比你面临的痛苦强。一切都是脑神经的元素带来的错觉，其实都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飞猪看着遥远的星空，突然沉默了。

在沉默中，小北意识到了什么：“我也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关于古代‘道’的讲述，‘道可道非常道’，你开悟了。”

飞猪继续说：“因为你痛苦，会去寻找关于‘道’的信息，为求解脱。我何尝不想求解脱，但此刻得道成仙，正是因为理解了事物的本相，一切的起源皆是混沌，了悟于此，才不入五行中。”

小北看着飞猪，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飞猪突然问：“我是不是看起来很香？”

小北下意识点头，接着就被飞猪的翅膀扇动的气流给吹倒在地，将仙人掌盆栽都砸坏了。

“别......别......，我只是饿了，但没有要吃你的意思。”小北连忙解释，但看着飞猪气得鼓起来的脸，感觉越解释越糊涂了。

这时，他突然疑惑地盯着那个被撞碎的大缺口，整个窗户连着墙壁都被撞碎了，怎么旁边的住户一点反应没有？

他突然朝缺口处奔去，接着摔落向地面。

“小北！”

他醒了，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自己，还有旁边那扇完好无损的窗户。

原来是个梦，最近为了赚钱，压力太大。

小北拉开窗户，让冷风吹着他那紧绷的脸，这时，他看到了角落那碎裂的仙人掌盆栽。

嘴角露出笑容，既然一切都是未知，不如勇敢生活。

“明天，我还会站起来。”

（完）